「找不到女郎,我也不用活了。」寶嬰茫然四顧,巨大的夜就像個網子一般將洛陽城點點燈火籠罩在裡頭,從街上過,隱約從道旁人家裡聽到有歡聲笑語傳出,一陣暖風來,更吹得人頭腦不清:
這麼晚了,她到底能去哪兒呢?
寶嬰一身黏膩的汗,髮髻也亂了,她往耳朵後抿了一抿,眼睛猛得璀璨了一瞬,忙命侍衛騎馬送自己去夏侯府。
夏侯府前,大門緊閉,唯獨兩盞朱紅的燈籠在風中兀自搖曳,寶嬰跑上前,把門拍得又急又重。
開門的老僕露出頭,雙目昏花,以為是哪家的女郎盪失了路,寶嬰踮起腳往裡頭張望,大聲問道:
「請問,太常家中還有客人未走嗎?」
「什麼?」老人皺眉,一臉的聽不清。
寶嬰急得把人撇開,顧不得禮節,拔腿就往裡頭沖半道就被小廝攔了,喝問道:「哎,你是何人,冒冒失失做什麼的?」
寶嬰無法,只好回道:「奴是大將軍府上的,家中女郎走失,不知道是不是來了貴府?」
小廝冷笑,倒不客氣:「大將軍府丟了人,就來太常府要人?我告訴你,太常此刻在書房夜讀,日日如此,勞煩爾等無事不要來擾,太常喜歡清淨。」
莫名其妙被搶白,寶嬰慪氣,聽他話鋒里不善,因嘉柔的事壓頭不跟他計較,道句「得罪」扭身就走。
都走到門口了,忽思量著是否該告訴夏侯至一聲,也好多個幫手,他定上心嘉柔的事。踟躕片刻,很快打消這個念頭,又氣吁吁地跑出來,人上了馬,累極幾乎想癱在馬背上。
她當真昏了過去,迷糊間,有人掐她人中,朝嘴裡灌了幾口水,才悠悠透上口氣。
寶嬰欲哭無淚地回了公府,書房的窗紙亮著,她知道桓行簡一定在等嘉柔的消息。剛到廊下,裡頭走出太尉桓旻,寶嬰抬頭看清楚了,有氣無力地施了禮,抬腳進來,又是一跪:
「郎君,奴沒找到女郎,」她鼻子抽了聲,伏在地上,「奴任郎君處置。」
几上,是叔父跟他對弈的殘局,桓行簡聞言久不作聲。寶嬰不知是怕是累,在地上抖成團,汗滴到磚縫,她腦子裡一片空茫茫。
身後,不知幾時進來的石苞,他同樣一臉疲憊,進來瞥眼瑟縮那那的寶嬰,暗道不好,回話道:
「郎君,屬下把各個城門都問了個遍,姜姑娘的形容模樣也說清楚了,她沒出城。」
說到此,寶嬰艱難地咽了口唾液,她嗓子冒煙:「奴去過太常府了,女郎不在那,太常在家正一個人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