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的速度卻並不快,桓行簡身邊,是一眾著鋥新鎧甲身披錦袍的勇士精騎,如雲環繞,將他簇在中央,不急不躁地朝巢湖方向緩緩推進。
「大將軍,李蹇這個人,雖然勇武,可有個毛病不太好,喜好邀功,有時難免弄虛作假謊報個首級什麼的,」虞松對揚州刺史的舊事,一直有所耳聞,因此提醒道,「大將軍到時心裡有數便是。」
聲音不大,只夠桓行簡聽的,他自然明白,虞松這是有意避開毌純等人,畢竟私交甚篤。桓行簡略一點頭,也不表態,只示知情。
大軍這邊趕過去接應,李蹇則率先鋒晝夜行軍,如風如電,黑雲似的火速去截諸葛恪的後路。
這個時候,諸葛恪聞得風聲,不得不退。傷病在身者,倉促而逃,許多人腳下一軟,撲跌到溝里,就再沒起來。更有生病了的戰馬,萎靡不前,只能狠心砍死,倒斃道旁。這樣大呼小叫,哀嚎連連的,聽得諸葛恪心頭煩悶,整合了精銳,撇下病弱傷殘,先行撤往巢湖方向,準備登船。
李蹇等人追了上來,可到底人少,諸葛恪幾十萬大軍即便病倒大片也絕對在人數上優於他。徹底截斷後路,恐怕數量上難能做到,不過痛痛快快廝殺一場以獲軍功卻是唾手可得。
隨後,分作三路,從小丘後一躍而出,馬蹄子踩踐過生長正茂的紫荊,旋起飛塵,早蓄足精氣的銳卒一窩蜂地殺向了諸葛恪大軍。
吳兵沒想到魏軍這麼快殺來,登時大亂,一時也無暇擺什麼陣型。雖人數占優,可被殺氣十足的魏軍驅牛趕羊般插來插去。旗子墜地,一雙雙馬靴在上頭頃刻間就給踩踏得毫無面目可言。
場面混沌,廝殺聲不斷,猶似有人把狼毫蘸滿了墨汁,這麼肆意一潑灑,便成了個烏泱泱亂糟糟的世界。李蹇乖覺,低吼著砍殺過一陣,知道吳兵氣殆,一心只想逃,人數雖多卻難能匯成一股鬥志,索性只撿那些病歪歪的多算首級。
「使君!東邊有人逃了!」一聲叫喝,李蹇聞聲望去,果然見一支隊伍衝破了防線先行跑了。想必,是吳軍中大將,便不是諸葛恪,換作旁人那也是大功一件,李蹇貪功,這邊招呼了張敢等人把槊舞得虎虎生風殺氣大熾地追了上去。
這麼一路沿途追殺,淋淋漓漓的鮮血斷續印在道旁,兩邊,尚有放棄戰鬥號叫要降的殘兵。桓行簡趕到時,暮色剛下,可天邊已掛上勾纖纖彎月。諸葛恪的二十萬大軍不是那麼好撤的,但精銳早上了戰艦,剩下的依舊在和魏軍糾纏不休。
這麼昏天暗地殺下來,不知斬殺了多少吳人。忽的,只見一兩三百人的小隊吳騎從里殺出,人雖少,可卻異常兇悍,顯然是為大軍斷後來的,這一舉動,無異於壯士斷腕,不求活命。
既抱必死決心,揮舞刺殺間便略緩滯了魏軍隊伍,魏軍這邊,難免有些鬆散。火把點起,晚風習習,紅彤彤的火光隨風似波紋一般從桓行簡臉上漫過,他凝神觀戰片刻,看了看身旁有遠征高句麗之功的毌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