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青山如嶂,天空藍得純粹,西北大地的風颳在臉上有絲絲的鈍痛感。桓行簡看得心情大好,目光灼灼,不由吟哦道:
「長驅蹈匈奴,左顧凌鮮卑。
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
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
音色低沉慷慨,張既看他年輕英俊的臉上現出難言的軒昂意氣來,亦受感染,他是武將,雖只粗通文墨,可魏武愛子的詩文還是知曉的。於是,興致勃勃地跟桓行簡匯報了一番馬場產馬的數量、馬匹平日如何餵養諸事。
兩人一面說,一面走進馬群,桓行簡親自查看,駿馬油亮亮的皮毛緞子般自手底滑過,他愛憐地拍了拍馬背,說道:
「雍涼是邊地,半胡半漢,胡人騎兵的長處要多效法,你鎮守邊關多年,應當為朝廷培養出一支虎狼之師。」
張既不斷點頭應話,引著他,看完了馬場又到屯田走了一趟。不知不覺,日頭偏西,只見碩大一輪落日抵著天際盡頭的沙丘,堪堪欲墜,連隨風傾斜的芨芨草,也都紅霞燃遍。
禿鷲靜靜停在孤零零的枝頭,安然不動,一雙銳利的眼卻在橫掃四下。
打算策馬回府,一轉身,就見個裊娜又不乏英氣的身影高據馬背上,正笑靨明亮地望過來。她一身紅裝,格外扎眼,生機勃勃的。
張既見嘉柔尋來,自然明白,先告退了。同嘉柔錯身時,一本正經吩咐了句:「別回來太晚,小心有狼出沒。」
等姨丈走遠,嘉柔才一夾馬腹朝桓行簡奔來,持鞭指著雄渾落日:「大將軍,比洛陽如何?」
他臉上亦被餘輝浸染,莞爾道:「我記得,你說過如果看過這樣的山河,人的胸臆也會開闊萬分,此言不虛。」
黃沙白雲,秋風大馬,有波斯商人的駱駝隊給守城的官兵遞上關牒,通過檢驗,晃悠悠地出城來了。
駝鈴聲脆脆地傳來,顯然,也吸引了桓行簡的目光,他目送商隊滿載貨物就此漸行漸遠,問嘉柔:
「他們這一路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