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太常,別來無恙啊?」衛會尖銳地笑了,鋒芒逼人,「趙司空的葬禮上,我同輔嗣一道拜會太常,太常清高,我兩個少年人自然高攀不起。」他說著說著,語氣里便帶了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恨意和艷羨,「想必,唯有大將軍能得太常高看,我聽聞,你們少年時食則同席寢則同榻,談玄論道,通宵達旦,也曾一道服散縱酒,浮華風流。恨我不與爾等同為少年時,否則,你怎知我不如你們?」
莫名其妙的怨氣,夏侯至壓根不想搭理他,蔑然一瞥,沒有接他的話。
衛會一雙眼睛如貓,蟄居在暗處,閃著幽幽的冷光。他的目光,總教人不舒服,好似隨時能被他伸出來的利爪傷到。
他沒有生氣,依舊好脾氣的笑了:「太常,依舊風姿不減啊。」說著,眼睛裡忽多出一份曖昧的狎昵之色,他伸出手,猶如情人一般撫上夏侯至的衣襟,摩挲不已,語調委屈:
「太常為何不肯正眼看我?我仰慕太常已久。」
夏侯至下意識避開他的狎近,衣襟一扯,冷冷道:「雖復刑餘之人,未敢聞命。」
拒絕之意,再明顯不過,衛會不死心,像盯獵物一般湊近了他,手底窸窣的衣料聲不斷,他甚至能摸出夏侯至衣服上的暗紋,像花開在手掌,讓人又憐又想摧毀。因此,那語氣便也於溫柔中不乏威脅:
「太常,還是如此清高?你知道嗎?如今能救太常的人只有我,因為,別人都勸不動大將軍,只有我衛會能讓大將軍回心轉意……」
一語未了,夏侯至凜凜打斷他:「君何必相逼至此?」
他神色淡然,語氣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孤傲,衛會見狀,終於悻悻收手不再有逾矩的動作,一整衣衫,眼角依舊輕佻地打量了他兩眼。
隨後,頗有意味地沖夏侯至又笑了笑,那雙眼,完全像吐信的毒蛇了,「太常,既然如此,行刑那日我一定去送卿一程。」
說完,利索走出來,正碰上一臉驚詫的兄長,他捧著供詞,是要來夏侯至過目的。
衛毓看他一副來者不善的模樣,還有那熟悉的表情,心下不快:「士季,你……」
不等兄長說完,衛會對他微微一笑:「我來看看夏侯太初,畢竟,他這一死,風流絕矣。兄長,你不可惜嗎?」
衛毓看著庶弟笑眼中的疏離和譏諷,更不舒服了,可一時無從應話,只好生硬岔開:「你母親近日不太好,你多陪陪她。」
「兄長,」衛會很友好地提醒他,「我已經向大將軍求了個恩典,等我母親百年之後,封她為夫人,大將軍答應我了。所以,兄長,日後記得稱呼夫人。」
衛毓心中狠狠一驚,他蹙眉,衛會不放過他一絲表情變化,不依不饒的:「兄長不為我和母親高興嗎?」
父親在世時,最偏愛庶弟,恨不得庶弟能承襲了他的爵位。然而,父親終不能以一己之力挑戰禮法。衛毓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索性置之不理,走進去,把供詞很客氣地拿給夏侯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