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莫愁看他目光閃動,雖不清楚發生什麼,但她何其機敏,最會看人眼色行事,微笑道:「妾怎敢在大將軍面前扯謊?」說著,將袖管中隨身攜帶的書函交給了他。
書函里確實提到了冰雹,不過影響不大,早春下雹子本就罕有,一切農事如常。雖是家書,可做父親的倒事無巨細跟女兒說起壽春各種庶務,桓行簡看得會心一笑,手邊,還躺著毌純的上表,兩相對比,雲泥之別。
再往下,竟是些關於毌純長吁短嘆,感懷舊友等語焉不詳之句,桓行簡把信朝案上一扣,別有深意地看了看張莫愁:
「你父親的家書,很不同凡響。」
張莫愁觀他神情,思忖片刻,答道:「是,父親說過,雖是家書,可因妾在大將軍這裡,壽春既是邊地,大將軍一定關心,他也就當是給大將軍奏事了。」
說著,鼓起勇氣加了一句,「妾想,若是有什麼異動,我父親也一定會及早回稟大將軍的。」
「哦?」桓行簡笑了,「看來,你在後宅對國事也頗有心得,說說看,你覺得會有什麼異動?」
他雖在笑,可眼睛裡並無笑意,張莫愁心裡咯噔一聲,忙跪倒說:「妾是婦人,哪裡敢置喙國家大事,只是覺得壽春邊地,家父為國守疆有什麼異動自然會第一時間上報大將軍。妾是大將軍的人,家父更是受大將軍賞識才得升遷,我父女萬事都會以大將軍為先。」她抬起紅潤的臉,含情望向他,「妾所說,都是肺腑之言,絕無半點假話。」
這副情態,人有些瑟瑟可憐的味道,桓行簡示意她起身:「我又沒說你什麼,這麼怕我?」
聽他語氣和緩,張莫愁便露出一抹甜美笑意,聲音放的越發軟:「妾怕大將軍,大將軍自有威重,旁人怎敢造次。」
人有幾分鮮靈的意思,他瞧了片刻,開口道:「好了,你跟你父親做的都很好,」桓行簡有意逐客,微微一笑,「剛才的話既然你都記住了,先回去吧。」
張莫愁卻忽羞赧看著他,不說走,桓行簡用目光徵詢她,她頗有些忸怩:「大將軍,妾想請教一件事。」
「你說。」
「妾進來時,看到花圃里有很多新芽,煞是可愛,問了侍衛才知道那個叫做迷迭香,妾孤陋寡聞,從沒聽過,也沒在書里見過前人有記載,妾想問個出處。」她一副勤學好問的姿態,十分認真,桓行簡笑道:
「文皇帝兄弟二人喜歡迷迭香,做了些詩文,此花芳香濃郁,因此,在洛陽很是流行。」
張莫愁那雙眼,貪戀地鎖在他身上,聽得著迷,他這個人多的是兵戈氣,不好接近,但聽他談到詩文花香竟是十二分的新奇,尤其那一派閒雅自適的公子做派,是她頭回見,張莫愁心跳不止,鼓起勇氣問:
「妾能請教文皇帝兄弟兩人是怎麼寫迷迭香的嗎?」
「聞香作賦,文人雅好,文皇帝酷愛此道,我對這些泛泛談不上喜愛也談不上厭惡,沒什麼研究。」桓行簡似乎不願深入說下去,打發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