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柔又覺得自己好愛他。
她忍不住親了親孩子飽滿的臉頰,在他身旁吐氣:「大奴,大奴,你爹爹給你起的乳名你喜歡嗎?」
桓行簡進來時,看的一幕便是嘉柔在那不住地親吻孩子。他一來,嘉柔略覺不好意思地起了身,他倒只是彎腰注視了孩子片刻,孩子身上有奶香,過了那麼一會兒,桓行簡讓乳娘把大奴抱走了。
「你吃些東西,今日早歇息。」桓行簡說道,一笑,將她鬆散的衣襟整整,「我給使君夫婦去信,告訴你已平安生產,至於你父親,我也不知他落腳何方,讓使君夫婦想辦法吧。」嘉柔點了點頭。
不多時,案上擺上了各樣精緻飯菜,嘉柔餓了,就坐在小榻上吃。到底是年輕,胃口好,嘉柔嫌太素,一心只想吃的滿嘴都是油,她有點不滿:
「大將軍,我想吃烤羊腿,烤腰子,我什麼都想吃。」
白日裡,她剛生下孩子那刻人躺在血污里,骨頭像被抽卸了去。這會兒,肚子裡有幾口熱飯,在抱怨時以往那股鮮靈的勁頭似乎回來了,嘉柔似乎意識到自己此刻跟他說話太隨便,立刻噤聲,悶頭扒拉著稻米飯。
「你沒事先說,後廚準備的都是好消食的,既然這麼饞,明天就讓人給你做。」桓行簡將一片蒸藕放進她碗中,「你嘗嘗這個,拿蜂蜜灌的。」
入口清甜,嘉柔卻覺得還是寡了,她腦子裡想念羊腸,嘴上死倔:「我什麼時候饞了?」這話說的怪讓人難堪的。
真莫名,生下了大奴,嘉柔看桓行簡一會兒煩一會兒怪,好像有什麼將兩人死死綁到了一處,他是她孩子的父親,沒有他,或者沒有她,就沒有這個孩子,人竟然會弄出個新的生命來。小胳膊小腿兒的,樣樣齊全,那是個嶄新的人。
嘉柔自從生產後,就時常陷入這樣的迷茫之中。有乳娘和伺候的下人,照顧嬰孩,不太能輪的到她操心,但她忍不住摸他,親他,幾日下去,嘉柔就覺得自己不能離開他。
他這么小,她得好好愛他。但他哭鬧時,小鼻子皺著,真是醜死了,嘉柔有時又覺得大奴好煩人。
而桓行簡每晚留宿,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著她母子兩人。春夜暖,窗子那總有不斷的花香透過窗紗滲進來,嘉柔掐的花全插在清水瓶里,白日裡看,紅艷艷的,等到晚上在燭光里反而褪了些濃烈,混著嬰孩的奶香,嘉柔覺得空氣怪異。
春天不知不覺就好像走到了盡頭,月瀑荼蘼,她本該穀雨節氣生產,早了五六日,倒也不算什麼。但有了大奴,嘉柔覺得自己也像桓行簡一樣忙碌不停了。
又是一個黃昏,嘉柔困困的,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知道是桓行簡來了。果然,一睜眼,桓行簡已經把孩子一手托著腦袋抱了起來。
論抱孩子,桓行簡比自己熟練多了,他胸膛那麼堅實寬廣,大奴在他懷裡,小的可笑。
也不知道他貼孩子的臉在喁喁低語什麼,嘉柔看著他父子倆人,心裡變得很軟,不受控制的軟。可就在這個夜裡,大奴哭鬧不止,小臉通紅,他跟著乳母在明間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