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華服,酣宴清談,一筆一筆風流寫在精緻絹帛之上,洛陽子弟不該如此嗎?
嘉柔一下被他問的難過至極,她仰面躺下,眼睛一眨,水一樣的淚墜滑到頭髮里:
「大將軍醜死了。」
桓行簡聞言,嘴角微微一彎,他笑了,仿佛在說著與己無關的事:「嗯,我的眼睛有病,我一直都知道。它要壞掉了,等這次戰事一平,我回去便請醫官替我割了去,獨目看河山,想必別有一番滋味。我雖瞎了,但山河依舊壯麗,依舊引無數豪傑折腰,萬古長存,令人艷羨。」
嘉柔顧不上自己的痛了,她顫顫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別說了,別說了。」
「你還是心疼我的罷?」桓行簡左目再度流血,他從嘉柔臉上表情變化知道了這個事實,拳頭猛地攥緊,他快速起身將醫官留的細紗布浸在鹽水中,為自己擦拭。
現在還不是瞎的時候,要瞎,也得等平定了這場亂子。
一個人若做了大將軍,連瞎也得忍。
劇痛讓桓行簡臉色慘敗,他額頭瞬間起了一層滾燙的汗珠。
大寨里一片混亂。
李虎率一騎仿佛從天而降,一記鋼鞭甩得凌厲生風,所到之處,無人敢擋。中軍大帳外為了保護桓行簡,早列滿了弓箭手,只等他一靠近,就立馬射殺。
他數度逼近,又被迫退回,退時卻不忘扯著嗓門叫陣:
「桓行簡!我來殺你這亂臣賊子!」
叫得格外狂妄兇狠。
石苞已尋到李闖,兩句話就激得年輕人能提著腦袋上。果然,李闖把戰甲一穿,持一槊上馬就凜凜地殺了過來。
他不怕李虎的鞭子,都姓李,又都是差不多年紀,誰怕誰呢?
胯、下那匹烏黑油亮的駿馬精神抖擻著,隨著主人一聲叱吒,沖入陣中。李虎見對方不過一愣頭小子,心中不屑,揚鞭便如金蛇出洞纏上了李闖的長槊。
兩人力氣皆大的駭人,彼此相持,兩樣兇器像架在半空中,雨已停,半輪月亮爬上來,蒼穹上翻滾著濃墨重彩的雲,乍泄的清光,照著兩個年輕人血氣噴張的臉。
李闖頓了一頓,暴喝一聲,將李虎的鋼鞭挑開。李虎毫不示弱,很快持槍挺刺,一來一回,兵刃撞得亂響,兩人打得難解難分,不見勝負。
此時,鄧艾率一部趕來,老將軍橫刀躍馬,一開口,中氣十足:「小賊輩拿命來!」
李虎少年氣盛,哪裡肯受他這半老頭子的氣,猛地振開李闖的槊,一個掉頭,催馬疾上,出手迅捷無比,一槍直刺鄧艾。
鄧艾到底經驗豐富,靈巧閃過,他這一部猶似疾風和李闖一道很快將李虎的部下衝擊得七零八落,余者跟進,打算圍絞李虎。
眼見自己人要被殺光,李虎氣悶不已,父親人呢?大寨里鼓聲喧天,魏兵殺氣漸盛,似乎從當初的慌亂中回過神來。等不到父親的援兵,李虎遺恨不已,氣極之下,一夾馬腹,單騎沖開包圍往南逃去。
「人跑了!」李闖大叫一聲,看魏兵還在跟李虎殘部糾纏,二話不說,果斷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