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尋靜靜的說道:「我們是家人,我雖然不懂政治,在政治面前也不是一個很好的演員,但是有些事情,如果你想說,講給我聽聽也是好的,縱使解決不了,最起碼我還能感同身受。」
他摸著她的臉,語聲低柔:「你說我是一個好丈夫,其實你才是一個好妻子。」
她把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苦笑道:「我做的總歸是不好,自我為中心,隨性生活,很少能夠為別人著想,很多事情都在為自己的意願而生活,難以接受別人的批評和意見,我漠視跟我毫無關係的任何人和任何事,比起你在工作上的無私,我顯然太過於自私了。我身為總統夫人,不似媽媽,能夠在政治上給爸爸諸多幫助,反而在生活中屢次給你帶來麻煩,有時候想想其實也很過意不去。」
手下滑,他摟著她的肩膀,笑道:「雖然是麻煩,又有哪一次不是驚喜呢?」
「這話是安慰嗎?」
「千尋,我很少安慰人。」這話說的多少有些落寞。
「因為身處高位,不習慣安慰人?」
季如楓說道:「沒有任何人天生有義務去安慰人,每個人生來或富貴或貧窮,但是他們都要靠自己的雙手去創造生活,每天奔波,忙碌,揮霍年輕的體力和本錢,只為換取維持生存的資本。沒錢的人工作說是為了家庭,為了生活;有錢的人工作說是為了事業,為了做更有意義的事情。每個人都有疲憊的時候,從小到大,我生活在一圈每天把工作當成生命的人裡面,每個人的步伐都是忙忙碌碌的,好像永遠都不知道停歇一樣,後來我才知道他們不是不肯停歇,而是停歇下來的時候,會覺得茫然,會對這個世界充滿懷疑,腦海中會出現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和質疑。忙碌其實有時候也是一種治療身心疲憊和孤寂的良藥。總統府不需要病懨懨的人,不需要無事就傷秋悲月的人,安慰是最不需要的東西。所以我以為這世上所有人都有自我療傷的能力,受傷了,回到家裡洗個熱水澡,然後躺在床上睡一夜,第二天依然是陽光普照。」季如楓頓了頓,才繼續道:「千尋,這世上能讓我想要安慰的人不多。」
之所以安慰是因為是真的痛到了心裡,是因為觸摸到了心臟最柔軟的地方。
沈千尋皺眉道:「安慰人和被人安慰,其實並不矛盾,也並不可恥,總統府的人就算再堅強,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們不需要安慰,是因為他們習慣了用冷漠來偽裝自己。」
季如楓無聲笑道:「總統府的確是一個冷漠的地方,可是它需要冷漠在這裡修飾無堅可催的門面。我從出生的那刻起,就註定了今後要走什麼路,縱使我和爺爺奶奶滿世界來回奔波的時候,身邊也有最富有學識的學者每天督促我學習;醫生每隔幾個小時就會來問我,身體怎麼樣?稍加不舒服,便會驚動整個醫療團隊,圍著我做著各項檢查;出行的時候,一定是前面有兩輛車輛開道,左右各有一輛,車體後四輛警衛車尾隨;有時候想要一個人隨便走走,身後也永遠有身著便衣的警衛默默的跟著,不管我一言一行是什麼,每個人都在提心弔膽。後來爺爺奶奶相繼離世,年少的時候總是會有一點叛逆,我堅持一個人在國外,爸媽無可奈何,但也只能由著我去了。在哈佛大學認識現在的幕僚團成員,其實只是因為彼此還算熟悉,都是A國人,而且一個個都是天才,和他們在一起不需要費太多的心思和時間一一跟他們闡述我的觀點和想法,在我看來如果能在一件事情上,一點就透,我又何必浪費時間回國後重新編制我身邊的人。自由的空氣總歸是美好的,在國外的人大多時候都害怕寂寞,都想要感知一下彼此肌膚的溫度,陌生男女可以在暗夜的時候有著彼此的需要,好像這樣就能彌補心內的破洞,都是成年男女,能夠很好的把身體和靈魂區分的很清楚,我始終覺得容易傷害自己的人,始終是模糊不清,不知道該怎麼定義的人。」說這話的時候,他看向沈千尋,她靜靜的看著他,眉目沉靜,透著靈動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