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里的水在拉扯間灑了出去,沾濕了衣袖,弄得秦蓁煩躁至極。她大力推揎了紀昭,將茶盞猛擲於桌上:「別搞忘了我是這裡的東家,別跟我沒上沒下。」
紀昭驚呆了,又氣又心疼。小東家如果沒有遇到很難過的事情,不會用這種口氣同她說話。
紀昭坐回去,徐徐引導:「你有什麼心事,跟昭姐姐說說,我保證為你做主。」
秦蓁比喝醉還難受,頭昏腦漲,吼了人心裡更不舒服,也不想聽紀昭念經。
她將人趕了出去,一個字也不說,一個字也不聽。
秦蓁窩到了自己的小床上,銀鉤粉帳,被子上繡著燦爛盛開的桃花桃葉,意寓她的名字『桃之夭夭,其葉蓁蓁』。
她好像回到了閨閣時期,輕鬆淡薄,無牽無掛。
像自由的雲雀,更像無根的浮萍。
第52章
往日歡歌笑語的繡坊,今日滿堂寂靜。繡娘們手持針線,心神不寧的,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愣是不敢開口說話。別看東家只有十六歲的年紀,在前頭一坐著,陰沉著臉,那模樣比書院裡方臉白須的教書先生還可怕。
還是紀昭,偶爾上前問候兩句,不過她也不討好,東家除了例行回答正事,其餘都不開口。
今兒曜日灼天,照得繡房滿室明亮。紀昭手中挽著紗線,不時望向中間秦蓁坐的位置,她不是故意東張西望,只是覺得東家身上有點怪怪的?白日比晚上看得清楚,昨夜她也跟秦蓁坐了不短時間,不過燈光晃著,看不真切。
打量片刻,紀昭看出來了,一股腦丟開線團,走上去,掀開她衣襟上的蔽膝,果然空空如也。
「你的手帕呢,怎麼不見啦。」
那塊繡蘭手帕是先夫人親手繡的,秦蓁片刻沒有離身過,難怪看起來哪裡不對勁。
秦蓁現在不想提起有關簫家的一個字,她意興闌珊,充耳不聞,低頭垂眸繡花。
紀昭憋氣的坐回去,提起道:「你叫我們準備台州常州兩邊的假合同,會不會過早了?萬一姜姨娘直接答應交換,到時讓王夫人那邊直接賴帳即可。」
提到公事,秦蓁便是淡定從容的模樣,她點頭道:「你說的也有可能,但機率很小。曹持是庸才,卻不是草包。還是做一些準備吧,免得到時手忙腳亂。」
廳堂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人氣兒,雲霜嘰嘰喳喳插嘴道:「可那合同上的數目是真的啊,一旦違約,我們要賠償重金!」
秦蓁嘴角溢出一縷無奈的苦笑:「我又不是蠱惑人心的妖怪,沒有真金白銀,哪套得著狼。放心吧,千金終會還復來。」
東家盈盈一笑,齒如瓠犀,巧笑倩兮,宛若滿室的冰棱被日光融化,繡娘們跟著被解凍,恢復一派嬉鬧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