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她被糊了眼睛,竟然分不出何為真心何為假意,生生地往師父心尖上插了把刀,她哪有臉去死?她想求得師父的饒恕,哪怕這輩子做牛做馬也甘之如飴。
第二日一早,盈月樓的婆子們打開了大門,發現梅娘竟然還跪在側門邊上,趕忙去稟了盧嬤嬤。
彼時盧嬤嬤正好在頭等繡房裡和幾位頭等繡娘研究新的繡法,聞言嘆了口氣,揮退婆子,對安娘子說道,「梅娘在門口跪了一日一夜,就為了見上你一面,安娘子,你看――」
安娘子閉了閉眼,平靜道,「盧嬤嬤,我與她師徒情份已盡,又有什麼好見的?」
「可她一直這麼跪著也不是個事兒,」盧嬤嬤蹙眉,「回頭出了什麼事還影響樓里的生意。」
梅娘在盈月樓前跪了一日一夜,早已昏昏沉沉,覺得身上一陣陣發冷,迷糊中,咚地一聲軟倒在地。
「哎呀!這裡有人暈倒了!」一個路人見狀,忙嚷嚷了起來,霎時周圍的百姓三三兩兩圍靠了過來,盈月樓的婆子心中暗叫不好,一邊吩咐人去通知盧嬤嬤,一邊讓人去找大夫,自己也拉了兩個僕婦抬了軟塌過去安置梅娘。
找的是斜對面善安堂的大夫,很快就到了現場,給梅娘把脈之後搖了搖頭,低聲在婆子耳邊道了情況,從藥箱裡拿出一個藥瓶,倒出一顆藥丸給梅娘服了下去。
不多會兒,梅娘就悠悠醒轉了。
「師父!」梅娘睜開眼,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孑然而立的安娘子,從軟塌起來爬跪了過去,「師父,徒兒該死!還請您原諒徒兒!」
安娘子擰起了眉,她方才聽婆子說梅娘已經有了身孕,因著這些日子營養不良又焦心憂慮過度,胎像有些而不穩。
「你先起來,」安娘子示意一旁的婆子上了軟凳,「如今你有身孕在身,坐著說話。」
梅娘悽苦一笑,伸手摸了摸仍然扁扁的肚子,眼底閃過一抹慈愛的光芒隨即又變成了恨意,她執拗地跪在地上,「師父,您不原諒梅娘,梅娘就不起來,梅娘已無顏苟活。」
「你做過的事情,讓師父如何原諒你?」安娘子依然緊擰著眉頭。
梅娘一怔,不由得痴痴一笑,垂著頭道,「沒錯,我犯下的那些忘恩負義的事情,死有餘辜,又如何能求得師父原諒?」
她涕淚縱橫地抬起頭,倔強的眸子帶著悔意,「師父,當日我受賊人所騙,帶著您親手傳授的簪絲繡法去了玉蘭坊做繡娘。讓玉蘭坊搶去了盈月樓不少生意,我死有餘辜!」
周圍的百姓聽到了梅娘的話,都不由得紛紛耳語,指指點點。
「師父,梅娘知道您心慈仁愛,梅娘不求別的,只求回到師父身邊,為師父做牛做馬償還師父的恩情!」
梅娘說完,不停地叩首,額間已經滲出了血跡。
安娘子閉上了眼睛,揮揮手讓一旁的娘子架起了梅娘,她過了半晌,才開口道,「梅娘,你可是誠心悔過?」
「是!」梅娘聽見安娘子這般說,絕望的眼睛裡泛起一絲希望,「只要師父吩咐,梅娘願意上刀山下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