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忱關閉水龍頭,反身靠在琉璃台沿,沒受傷的那隻手抽出一張紙巾遞到她手裡,又非常自然地把受傷的手送到她面前。
哦,讓她擦乾淨,全權負責。
明薇鼓起腮幫,垂頭幫他擦乾淨水漬。
季忱說:「我和他們講,你是我喜歡的人,我媽不信。」
明薇隨即反駁:「她是你媽哎——」
後知後覺他話中用的詞,音量低了些,「騙人不好。」
季忱沒有同她講過家裡人的事,幾句話說不清,但不交代明白她又會胡思亂想,於是言簡意賅道:「我父母並不是因為彼此喜歡才在一起的,是商業聯姻。」
明薇抿唇,這件事的確沒聽其他人提起過。
季忱那雙漆黑清亮的眼睛定定看著她,「所以她寧願我單身,也不允許我因為應付家裡去禍害別人家的女孩。」
明薇訥訥,「但我看你父母之間……」
季忱露出幾分微不可察的笑,「幾十年過去,沒有愛情也會有親情。」
明薇的腦迴路簡單清奇,她覺得季忱對她說這些是在提醒她,他們的相處方式可以參照他的父母,相敬如賓。
明薇琢磨著,以後季忱說不定能遇上喜歡的姑娘。
她語重心長拍了兩下他的肩膀,「沒關係,有結婚就有離婚,你遇上喜歡的人以後,我絕對、絕對會義不容辭簽下離婚協議。」
季忱眉心抽搐,唇角拉直,「那我還得謝謝你了。」
明薇承下他的謝意:「不客氣,我們出去吧。」
季忱輕哂,眸光深深盯著女人轉身離開的背影,忽然有股無力感襲來,他按了按發脹的眉心,抬步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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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薇有幸參觀了季忱的房間,小表妹陪她在屋裡說話,翻出壓箱底的一些東西給未來的小嫂子觀賞,比如高三的練習冊,比如季忱的那些獎狀,再比如——
明薇展開手裡的那幅畫,時過已久,畫面有些發污,是當年她畫得一幅畫。
少年逆光坐在輪椅上,垂頭翻弄手裡的書籍。當時是雨天,背後的陰影打得過重,他的側臉也用陰影加以渲染。
那天她逃了政教處主任在班裡的演講,重點班規定每周一次的重要講話,翻來覆去都是那麼幾句訓導的話。
明薇聽得耳朵起繭。
她還有三張速寫作業沒畫完,下課鈴一打響,趕在主任進門前抱著畫板溜走。
畫室太容易被發現,路過醫務室,她瞧見一下午不見人影的同桌,想也沒想就走進去。
明薇放下手裡的畫板,搬來椅子坐在他對面,「同桌,我來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