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微醺,姜喻吃過後沒和顧小落一起回教室,而是到了操場附近的林蔭下,仰著頭透過斑駁的樹葉望見半邊天空。
困意襲來,她捂嘴打了哈欠,側了身動了動坐久了的屁股,感到旁邊人影一晃,有人在她身旁坐下,她看過去,是容雪裡。
他怎麼來了?
姜喻眉頭皺了幾分,挪了一寸,隔開了和容雪裡之間的距離。
「馬上就要高考了,有些話想對你說。」容雪裡用他慣有的溫柔嗓音,柔和的如夏季的微風,「騙了你很多次,對不起。」
姜喻不語。
「那天的圖書館我看著你和朋友進了去,我的生日也不是那天,地址我是故意給錯的。」容雪裡抬頭看著天空,額前微卷的發分開了些,光潔的額頭白皙異常。
「為什麼?」姜喻實在不知道他這麼做的原因,騙人很好玩?
容雪裡沒回應她的話,而是抬起左手臂,把長袖的袖口捲起半邊,一道長長的傷痕突兀的顯在那光滑的肌膚上,細看周圍還有小一點的,有的新,有的舊。姜喻錯愕道:「這是?」
「我父親很早就去世了,母親再嫁。」容雪裡放下衣袖,緩緩道,「繼父是個賭鬼,愛喝酒,好打人,只要我不聽話他就揍我。我母親從來不管我,不管我被打的多慘,她都義無反顧站在繼父那邊。」
「你知道嗎,一個家庭的破碎可以把人逼到什麼境地?我本來也是個成績優異,聽話的小孩,可在繼父一次次辱打下,我變了,我內心是極大的仇恨,它快要把我淹沒,這一道道傷痕都在提醒我。」
「我從一個人人夸的小孩成了沒人愛的,無論我多渴望母愛,但她總是會把這份我期望的愛意宣洩在別人的身上。於是我為了報復,處處對她好,讓人誤會我對她有什麼,從而讓我的愛慕者去針對她,讓她也嘗嘗被人打,被人罵的滋味。」
「是不是很爽!」容雪裡說著,表情憎惡,「我掩藏本性,做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學生,沒人知道我其實多麼想要瘋狂。」
姜喻認真聽著,不禁唏噓,原來他是這樣的人生。
容雪裡慘然一笑,眉宇染上頹廢:「可我依然不快樂,我的愛慕者把一切想要靠近我的人都給扼殺了,我成了最被孤立的人,直到遇見了你。你很特別,在我以為你喜歡我的時候,我發現你心裡沒我。」
姜喻一開始或多或少對他有了好感,但那是外表之上的,臨界於真正的喜歡還差些,事實上真相也如容雪裡所說,姜喻心裡根本沒他,而一開始營造的喜歡的假象不過是被皮囊所迷惑。
「關於騙你,我很抱歉。我只是想要試探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會聽我的話。」容雪裡偏過頭,鏡片下的眼睛溫潤疏離。
真實的容雪裡一定是溫柔的,但絕對不是對誰都溫柔。
姜喻瞭然道:「所以你最終試探的結果是什麼?」
「你聽話,可你不喜歡我。」容雪裡隨意笑笑,推了推眼鏡,迎著風站起來,釋然道,「說出來我好受多了,高考在即,祝福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