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堇接回碗放在桌上,她俯身去抬沈輕竹的腿,上麵包著的白布此刻已經滲出藥膏的黑色汁水,她輕柔地幫他一點點拆掉,仿佛這雙腿有了疼痛一般。
沈輕竹看了一眼,繼續審著手裡的冊子,輕聲道:「白姑娘不必這么小心,我這雙腿沒什麼痛感,你只管拆掉就是。」
白堇頓了一下,手裡動作依舊輕柔,她的手常年擺弄藥材,不像一般女兒家那般細嫩,她邊解開白布邊輕輕吹氣,過了片刻才道:「醫者,父母心。沈島主不在乎的細節卻是我十分在意的過程。」
室內的炭燒的沒上午那麼旺,卻也能烘烤的人汗流浹背。
沈輕竹審完一本冊子,目光掃了一眼白堇,她那松花色的長衫已經微濕,額間滑下來幾縷碎發,她的打扮很素雅,只在頭頂別了一枚髮簪,眼底似乎還有些發黑,想是近段時間日夜熬製斷續膏所致。
沈輕竹等她全部拆解完,手裡的冊子也已審完。他對白堇報以微笑,便推著輪椅回到了書桌前,繼續埋頭去看其他冊子。
白堇端著空藥碗和拆下來的白布,欲言又止地站了一會,終還是推門離開。
沈輕竹抬頭,從冊子底下拿出沈喜寄回的書信,信上寫沈輕阮在汴京遇到了莫問,兩人同住在望水樓,昨夜江寅去找沈輕阮,兩人誤會一場打了起來,莫問當場帶著她離開,臨走的路上還特意布了迷陣,不過看方向似乎是揚州城。
沈輕竹看完信抬頭便把它丟進一旁的暖爐中,木炭燒的通紅,他回頭望了一眼擺在角落的椅子,輕嘆了口氣。他喚沈安進來,讓他給沈喜回信,不管去哪,都要時刻跟著沈輕阮,莫問那個人不能全信,他背後依靠的夜雪樓不知是敵是友,還是要萬事小心。
揚州城的大街上,沈輕阮坐在香車內的軟榻上,莫問那個賊人下手極重,他明明就是一個密探,居然隨身帶著各種迷藥,不過是一點香氣,沈輕阮就昏睡了一天一夜。
等她醒來,抬眼看到莫問正喝著香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她想使出暗器,卻感到四肢發軟,根本沒有力氣。
「你是不是黔山那教主的手下?」
莫問飲了口茶,淡然地笑著看她道:「怎麼這麼問?」
沈輕阮爬起來坐著,她努力抬了抬手臂,惡狠狠地看著他,「除了黔山迷藥眾多,能治住我,你一個江湖密探哪來那麼多花頭?」
莫問笑道:「沈家妹妹這話就錯了,此藥屬黔山沒錯,不過我並不是黔山的人。行走江湖沒有一點小把戲傍身,還怎麼面對更多風浪?」
沈輕阮咬牙道:「就你這武功,不禍害別人就不錯了,哪還有風浪等著你?」
莫問搖搖頭道:「妹妹這話就錯了,常在河邊走,怎能不濕鞋?有備無患為好。」
沈輕阮漸漸感覺雙手有了力氣,她忽地想起昨晚那個採花賊,看了眼莫問又是一股氣上來,「我昨晚差點就能抓到那個賊人,你幹嘛把我擄走?還有,今天又是去哪?你這人是不是密探?該不會是人口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