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喘著粗氣還想再爬起來,漆黑的槍口已經對準了他的額頭。
「啪嗒」一聲,子彈上了膛。
林厭咽了咽口水,吞下嗓子眼裡的血腥味,平復著呼吸。
「你輸了。」
劉志緩緩闔上了眼睛,卻沒聽到槍響,睜開眼的時候,林厭把槍扔在了床頭柜上。
「你不殺我?」他的眼底有一絲詫異。
「你剛剛不也沒舉報我,一碼歸一碼,扯平了。」林厭哆嗦著指尖劃亮火柴,點了一根煙,劇烈咳了幾聲才慢慢覺得好些。
「我現在可以去。」
「晚了。」她坐在床邊抽菸,居高臨下看著他。
「過了那個時間,抓不到現行,頂爺多疑,未必信,搞不好還會抓不到狐狸惹得一身騷。」
劉志咬牙,眼眶有點紅:「你、你究竟幹嘛去了?有沒有……背叛我們?」
他問這話的時候,林厭微微恍了一下神,臥底的這段日子,她見識了血腥、死亡、陰謀、權利、金錢和毒品,也享受了作為一個黑社會老大所擁有的一切。
小弟的擁戴,生殺予奪的快感,沉浸在紙醉金迷燈紅酒綠里。
有很多個瞬間,霓虹閃爍的瞬間,捧起一疊鈔票扔上天的瞬間,他們尊稱她為「紅姐」的瞬間,拿槍頂著別人額頭的瞬間,振臂一呼山呼海嘯的瞬間。
她忽然有些理解了那名警方臥底最後為什麼會變成了雙面間諜。
是人都有欲望,她也不例外。
林厭之所以能將裴錦紅演得這麼出神入化,大概是因為本質上她們是一類人,一樣的心狠手辣,一樣的陰險狡詐,詭譎多變。
不同的是,林厭的身上繫著一根看不見的絲線,線的那端捏在一個名為宋餘杭的女人手上,於是欲望之餘,多了底線。
陳初南讓她明白愛,宋餘杭教會她如何去愛。
就是這一點微薄的愛,支撐著她在泥濘里繼續跌跌撞撞走下去。
林厭笑了笑,沖他伸出手。
「這個問題你以後會明白的,人最重要的不是忠於誰,而是永遠不背叛自己的內心。」
「這麼做,值得嗎?」
「值得。」
「不後悔?」
林厭搖頭:「不後悔。」
劉志看著她指尖的香菸明明滅滅,像極了自己還未燃燒就已經熄滅的愛情。
他咬牙,還是不死心,再一次問她。
「究竟是……為了什麼?」
林厭看著遠方,從窗戶里亮起來的那一丁點兒晨光。
「你有特別想回去的地方嗎?」
劉志被她這話弄的有一些無厘頭,想了想,才道:「有,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