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為宋亦武而哭,而蘇悅卻在為了另一個害死他的人而痛哭流涕。
「不要,小峰,不要,不要殺他!」
趙俊峰正拿槍對著他,那一雙眼睛因為煙燻火燎也是通紅通紅的。
「他殺了亦武哥,要麼投降要麼死!」
蘇悅撲過去抱住了趙俊峰的大腿:「小峰,小峰,求求你,讓他走,讓他走好不好?沒有人會看見的,我保證他不會再回來了,不會再做惡了……」
林又元懷中抱著的宋亦武的軀體已經冷了,他流出來的熱血沒能融化掉冰雪,變成了一層堅硬的凍土。
他手指摳著這染血的泥土,抓到了一個不知道誰扔在這裡的燃燒彈,也許是那些倉皇逃竄的犯罪分子們留下來的。
就如同林覺水沖他扣下扳機那一剎那般的慢鏡頭回放一樣。
林覺水的瞳孔里也映出了那一個燃燒著沖他飛過來的玻璃瓶。
兩兄弟的眼睛裡寫滿了同樣的不甘、憤怒、震驚與痛苦。
被淹沒在火海里的時候,蘇悅撲了過去要和他同歸於盡,被趙俊峰死死拉住了。
林又元看著他的頭髮衣物開始起火燃燒,掙扎著,呼喊著,踉蹌後退著,倒進了一片穀物堆里,隨即被火海吞沒。
他哭著哭著就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卻又哭了。
林又元仰頭看著紛紛揚揚降下來的鵝毛大雪,那些雪粒子劈頭蓋腦砸下來都帶著血腥氣,開始他還能看清這是白色的,直到最後,視野逐漸變紅,變紅,直到一望無際的黑。
他昏迷前乾的最後一件事是撿起了宋亦武的配槍,藏進了自己的懷裡。
***
「我醒過來已經是半個月後了,這半個月裡,醫生用盡了各種辦法也沒能阻止我雙腿的感染和發炎,萬般無奈之下只好截肢。那之後,趙俊峰來找過我,按照規定,犧牲刑警的槍枝一律要上交,我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留下了宋亦武的配槍,但顯然,那個時候的他已經有了這種能力。」
***
年輕人換了嶄新的制服,看樣子是又升官了。
趙俊峰把配槍放在了桌上:「亦武哥的配槍,我看你昏迷的時候也抱著,給你拿過來了。」
林又元漆黑的眼睛盯著他,一動不動。
趙俊峰被這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起來,摸了摸鼻子:「我還給你帶了兩壇花雕酒,不過咱可說好了啊,傷好了才能喝。」
林又元的目光落到那酒罈上,又麻木地轉回到了他的臉上。
「為什麼不早點來?」他剛醒,氣還很虛,啞著嗓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