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這孩子……」劉伯嘆了口氣,往裡讓了讓:「你們先進來吧,別讓人看見,你不知自打你爹出了事,族裡便約束所有人深居簡出,生怕惹禍。我這就去通報二老太爺。」
劉伯匆匆走了,鳳笙帶著知春等人,緩緩往裡走。明明也不過只是兩載,卻像隔了一輩子,鳳笙的目光格外感慨。
一陣腳步聲響起,是個穿紫紅色褙子的婦人,帶著兩個丫頭來了。
她體型痴胖,面似銀盤,卻畫著柳葉眉和櫻桃小口,插了滿頭的珠翠,讓人怎麼看怎麼怪。
此人是劉氏,也是方鳳笙的三堂嬸。
「你怎麼回來了,你回來做甚?」
「我為何不能回來?這是我家。」鳳笙看著她說。
「這已經不是你家了,族裡的幾位族老說你爹倒行逆施,竟犯下那等要抄家砍頭的大罪,為了不牽連族人,幾位族老已將你爹在族譜上除名,你爹族長之位也已易人。鳳笙,你別說三堂嬸說話難聽,你也要考慮我們的難處,你還是快走吧,別牽連了他人。」
「朝廷已經結案,案子也沒有朝方家繼續查下去,何來牽連之說?」
「我不跟你說,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反正你趕緊給我走!」
鳳笙目光落在劉氏頭上:「三堂嬸,如果我沒看錯,你頭上的首飾是我娘的。」
劉氏下意識摸了摸頭,眼神閃爍:「什麼你娘的,這明明就是我自己的。你們到底走不走,再不走我叫人來趕人了!」
知春氣憤道:「三太太,就算我家老爺出事了,你們未免也欺人太甚。」
「我怎麼欺人太甚了?」
「住口!」
是方蒼,也是劉氏的公爹,方鳳笙的二堂叔公。
方蒼看著鳳笙,沉沉地嘆了口氣:「進來說話吧。」
*
幾人去了堂中坐下。
方蒼已是花甲之年,發須花白,穿著一身墨綠色直裰,從面相上看是個很嚴肅古板的老人。他下首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此人正是他的長子方沐然。
方沐然生得方臉濃眉,與父親如同一轍的嚴肅和拘謹,此時坐在那裡眉宇緊鎖,似有無限心事。
「我猜到你遲早會回來。」
方鳳笙笑了笑,道:「二叔公,我這趟回來,不為他事,就是想問問族裡,可否讓我爹入祖墳?」
「這——」
「是不能?」
方沐然嘆了口氣,說:「鳳笙丫頭,我雖不如你爹見多識廣,可咱們方家也算是專事佐官制吏之家,各方各面也能打聽到些消息。你爹出事後,我們也不是什麼都沒做,可現在有些牽扯的人人恐慌,沒什麼牽扯的人人緘默,那兩淮鹽運使司牽扯太多,光揚州一地便有數位總督、巡撫、知府,這些朝中數一數二的大員都人人自危,更何況是我們。」
「也就是說不能讓我爹入祖墳了?」
方蒼道:「族裡已經將你爹除名,沒有再入祖墳的道理。鳳笙丫頭,我知道你心裡不甘願,可你也要理解族裡的難處,等過些日子,事情淡了……」
「好,我明白了。還有一件事,我剛才在三堂嬸身上看見我娘的幾樣首飾,雖然我爹現在已不是方家族長,這祖宅也被族裡收回了,但這首飾乃是我娘私人之物,能否歸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