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銀子,官位,朝廷,社稷,江山。」
「你說前三者,我還能相信,可朝廷社稷江山?思九州之博大,大周豈止兩淮一地!」
鳳笙依舊是淡淡的:「可兩淮一地的賦稅,占據了天下賦稅之半。大周疆域遼闊,能收上賦稅的地方卻極少,而邊關的軍費,外海的蠻夷,哪處不需要銀子?」
「你的意思是,兩淮的亂象其實聖上知道,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不知道。」
過了會兒,她又說:「也許吧。」
「我不信!陛下勵精圖治,內政修明,於政務上十分勤勉,每日天不亮就起,半夜三更還在批閱奏摺,他怎可能明知百姓受苦,卻置之不管?」
「既然你不信,那就算了,我一個草民,豈可置喙一國之君。」
「從這裡回去,我就上書將此地之亂象稟奏給陛下!」
「隨你。好了,我先回房休息會兒。」
……
鳳笙回到房中,蓋上厚厚的棉被還是覺得冷。
她感覺自己可能要病了,最後果然病了。
她發了高熱,燒得迷迷糊糊,似乎聽見禹叔在叫她,又似乎聽見是范晉川在跟她說話。
她後悔了,當初就不該跟這書呆子來泰州,她的目的是為父翻案,如今卻深陷泥沼,自己想做的事做不了,成天就忙著縣衙這點破事。
今天操心秋收,明天操心誰家的牲口丟了,兩家不依不饒打官司。還有收糧的,水災的,還有巡檢司那邊,勾慶的話太難套了,她感覺到處都是線頭,卻沒辦法從眾多線頭抽出一根。
所謂的為父翻案,似乎就是個笑話。
她還夢見自己回到幼年的時候,她爹循循善誘的教導她讀書。可是讀著讀著,她爹突然滿臉鮮血,說自己死的好慘……
「方賢弟,方賢弟!」
鳳笙悠悠轉醒,費力地睜開眼睛,看見的是范晉川愧疚的臉。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衝動,你也不會淋雨受風寒。」
「我沒事。」
「你昏迷了三天。」
鳳笙一愣,半撐著起來:「外面雨停了嗎?」
「停了。」
「有沒有地方受災?」
「有不少村莊都被淹了,但就像宋糧長說的那樣,每個村都有一處高地,倒是沒鬧出人命。至於剩下的,只有回縣衙以後才知。」范晉川精神奕奕的,笑著,拍了拍鳳笙的肩膀:「賢弟看似冷漠,其實也是個心懷百姓之人,要不怎會醒來第一件事問的就是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