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茶湯倒入細白瓷的茶碗,只見細沫浮碧,茶香宜人。
「多年沒喝過方賢弟煮的茶了,還是記憶中的味道。」
鳳笙淺笑道:「我哪會什麼茶藝,不過是隨手亂煮罷了,能入口就行,還是范兄不嫌棄才會這麼說。」
兩人靜靜喝茶,繚繞的白煙模糊了彼此的臉龐。
鳳笙瞧去,見范晉川面容清雋,容貌改變不大,只是氣質比早年更為成熟穩重了些。
就在鳳笙看范晉川時,范晉川也在看她。
見她氣色紅潤,眉宇舒暢,便知曉她這些年過得不錯。
「你……」
「你……」
「還是你先說吧。」鳳笙笑道。
范晉川微窘,側臉輕咳了聲,才恢復正常。
「你這趟前來,可是為了借糧?」
鳳笙垂目失笑:「還是沒能瞞過你,我這趟前來確實為了此事,想著若是能攀攀舊交情,說不定你這個舊友能緩手一二。你也知道魏王這趟前往山西賑災,本就千難萬阻,暗中還少不了有人下絆子,差事辦好半壞且不提,總不至於苦了百姓,若再鬧出什麼民亂,恐有愧江山社稷。」
鳳笙態度坦然,毫無遮掩地道出目的,倒讓范晉川心中翻騰不休。
其實他早就預料到局勢會是這麼演變,如今各地都缺糧,欽差借到江蘇是早晚的事,可惜他左等欽差的書函不至,右等還是不至,倒是把鳳笙給等了來。
至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魏王的心眼未免太小了些,寧願罔顧大局,都不願向他低頭。轉念再想,若是換成他,恐怕……
沒有恐怕,他與她二人只是朋友。
這不免又讓他想到當初他初出茅廬,她雖是賢弟,卻教他甚多,可以說他能有今時今日,離不開方鳳甫的大助力。當初兩人聯手,何其默契,何其爽快,如今時光荏苒,卻早已是物是人非。
再看過去,見她眉眼平靜,他的心也平靜下來。
「這兩年晉、皖、贛、湘、鄂、豫多有災情發生,尤其今年旱災甚至蔓延大半個大梁,其中兩湖地區,本為產糧大省,今年也受災嚴重,自顧尚且不暇,還要向外省告急,所以蘇湖兩地的處境可想而知……」
就如同鳳笙的坦然,范晉川也十分坦然,將自己面臨的處境一一道出。
尤其他這個布政使,看似也算是個封疆大吏,可惜在江蘇這地界只能排個第三,上有江蘇巡撫及兩江總督,側有按察使及江南道監察御史,如今各地都在往江蘇借糧要糧,正值風口浪尖之上,處境可想而知。
鳳笙也心知范晉川的處境不好,只是能不能行,她總要試一試,如今聽了范晉川這番言語,也知曉不能強求了,再強求就是給范晉川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