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像陳行止這樣的人,在醫院裡也有諸多不便。
貼身照顧之類的雜活可以交給護工,不太重要的手續都是秘書在跑,但跟醫生交流、擇定治療方案之類的事情,必須要一個陳行止足夠信賴、又能夠在這種事情上做出最佳選擇的人。
這是一件很繁瑣的事情,需要花費的時間和精力很多。
許安笙卸掉了公司里的一些事務,下放給包括岑若在內的諸多心腹。以她來醫院的勤勉程度,一點也不像是大公司的總裁。
陳行止透過窗子,看到許安笙在跟醫生聊天。許安笙的眼神很嚴肅,臉上卻帶著一抹禮貌的微笑。她和醫生有來有往,陳行止知道,她在跟醫生談下一階段的治療方法。
陳行止忽然發現,在她不知不覺的時候,許安笙成長為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大人了。
不……她早就知道許安笙的能力了。就算有許家的背景,但許國強鮮少涉足時尚娛樂產業,許安笙還是相當於自己打拼。
能做上總裁的位置,足以說明她獨當一面。
可為什麼這個時候才打心底里意識到,許安笙早就是個大人了呢?
注意到陳行止的視線,許安笙側過頭,對陳行止寬慰地笑了一下。
陳行止低下頭迴避。
過了一會兒,許安笙走了進來,她對陳行止說:「你這個病,國內案例不多。醫生說條件允許的話,最好還是去美國。美國有家醫院一直在做這個病,最近似乎是找到了新療法,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許安笙拿起一個橘子,非常自然地剝皮,同時說:「等我們到了美國之後,暫時不要接受新療法,先觀察一段時間。你覺得怎麼樣?」
陳行止沒接那個橘子,說:「你的工作……」
許安笙便扯了扯嘴角,自己把那個橘子吃了。
她說:「這個時候了,你覺得我還能有心工作嗎?」
陳行止:「……」
許安笙說:「你把遺產留給我,我總得盡心盡責,否則都對不起這一筆巨款,你說對不對?拿到這筆錢之後,我就辭職不幹了。經過你的事情之後,我算是看明白了。認真工作,規律又禁慾的生活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落到個得癌症的下場。」
「只要許家、陳家還在,甚至只要季家還在,我就能過得很好。畢竟以你的性格,一定會拜託姐姐姐夫好好照顧我。而以陳阿姨和季叔叔的脾性,也不會棄我不顧。」
許安笙說「陳阿姨」的時候,陳行止心裡猛地一沉。這讓她有一種錯覺:許安笙是在叫自己。但這又真實地提醒了她:她和許安笙之間隔著輩份和一條生命的鴻溝,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跨越的。
「到時候我就學那誰,去包養幾個小明星。小明星年輕,皮滑肉嫩的,跟她們做/愛一定很享受吧?她們應該會比我伺候你的時候還要認真。」許安笙的語氣十分淡然,好像她真的就是這麼想的一樣。
陳行止不禁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想到許安笙匍匐在別人身上的場景……
陳行止捂住了心臟,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許安笙就笑了一下,說:「我總算知道,你這病是怎麼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