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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快要到凌晨五點。
冬天的夜晚愈發的漆黑且寧靜,路燈仍然亮起,環衛工人都還沒到點出來上班,整個道路上除了偶爾飛速奔馳的車輛外,一點聲音都沒有。
范小簡不敢開得太快,又覺得這氣氛壓抑的難以忍受,看了後視鏡半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姐,我給你的那個文件……你看了嗎?」
過了會兒,鍾攜才睜開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剛才果然沒有睡。
她先是低頭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黎荀落,才淡淡的說道,「看了。」
范小簡緩緩的「哦」了一聲,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抿抿唇,有意調動氣氛,不想讓鍾攜這麼心事重重的沉悶,說道,「那個,我是說,你也不用太擔心,別想太多……那事兒發生的時候,你也剛處於事業上升期……自己都顧不住自己的,落落姐不告訴你,肯定也是不想讓你擔心,再說了,咱們倆都是一路背著罵聲過來的,習慣了,也都沒什麼了,對吧……」
「小簡,」不等范小簡說完,鍾攜就淡淡的開口打斷了,說,「這不一樣。」
范小簡眨了眨眼,不說話了。
要說一樣,本質上也是同一種語言暴力,殊途同歸的。
可要說不一樣……也的的確確是不一樣。
畢竟一個只發生在網絡上,且罵聲雖有,但叫好聲和維護的聲音更多。
甚至還有無數人,沒日沒夜的為了鍾攜把那些負面留言壓下去,拼盡一切機會尋找鍾攜身上的一切優點,為了自己的偶像維權。
可黎荀落不一樣,她經受的,是在學生時期,幾乎發生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難以忍受的校園暴力。
那是幾乎全天二十四小時,全方位、無時無刻的不散發著對黎荀落只有絕對負面影響的冷暴力。
他們或許沒有做什麼實際行動,可他們僅僅是多說幾句話,多做出幾個似笑非笑的嘴臉,就能完全把一個人毀掉。
范小簡甚至不敢想,如果被欺負的不是黎荀落,不是那個自小就因為家庭的緣故自立又堅強的黎荀落,換成是別人,會不會就完了?
她眨了眨眼,清清嗓子,有意放鬆氣氛,調笑般的說道,「嗨,校暴嘛,誰沒經歷過啊……我剛初一那會兒,爹不疼媽不愛的,讓人堵到廁所里把衣服都差點給扒完了,這不也快快樂樂長大了嘛?沒多大事兒,嘿嘿,姐,我說這些你可能不懂……不過後來長大了,自己過去了,這事兒也就能過去了……」
「我懂。」鍾攜復又睜開眼睛,手指在黎荀落側臉上輕輕的貼了一下,把她有些散落下來的髮絲順到了耳後,眼底有怎麼都藏不住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