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畫的過程不是很順利,程之餘下筆一點也不如之前果斷利落,反而猶猶豫豫,拖泥帶水,沒有成竹在胸的把握,難以振筆直遂,一氣呵成,因此一幅畫畫得斷斷續續,毫不連貫。且在作畫時,她的胸腔里並沒有想要將感情噴薄而出的欲/望,而僅僅是機械似的想要完成這一幅作品。
程之餘時不時停下來看著畫布皺眉,她畫的是初春的森林情景,本該是萬物復甦,一派盎然才對,可畫布上的森林卻好似死氣沉沉,一點勃然的生機都沒有。
到底是哪裡不對?顏色?光線?構圖?
好像都不是。
程之餘緊皺眉頭盯著畫布沉思。
「呵,我還以為你畫的能有多好呢,也不過那樣。」
邊上突然響起嘲諷的聲音,程之餘扭頭去看,說話的人是孟笑笑。
孟笑笑一臉譏嘲地看著程之餘的畫,語氣輕蔑:「你上次說我畫的森林不怎麼樣,你就以你這樣的水平來嘲笑我?」
程之餘抿嘴。
「我告訴你,你這幅畫的水準連剛入美院的新生都做得到。」孟笑笑嗤笑一聲不屑地說,「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地畫之前的那幅畫吧,別給李教授丟人了,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居然收你當徒弟。」
孟笑笑見程之餘被她說的無力還嘴,得意地昂著腦袋走了。
程之餘仍是拿著畫筆站在畫布前。
孟笑笑雖然是在針對她,可是她說的話不無道理,她的這幅畫就連她自己都看不過眼,又怎麼能讓李修滿意?
或許她該像邵珩一樣,能放棄就放棄。
——
邵珩再次回了趟家,昨天一整天他都是在這枯坐著的。
其實過了這麼久,悲傷難過的情緒早就淡了,但是那種深深的罪惡感還是纏住他不放。
邵珩的父母是大學教授,兩人都很開明,從小他們就期望著他長大後能當個學術型人才,沒想到他性子不定,頑皮愛鬧,全然不服管教,一點都不像是書香世家出來的孩子,可他們卻很少去束縛他成長,也不過多地去修剪他的枝椏。
他們知道他的性子根本不適合國內的應試教育,於是決定送他出國留學,那時候老太太是反對的,可為了給他一片能更加自由成長的土壤,他們力排他議,堅決讓他去了美國,即使那時他還小,他們也捨不得他。
再後來他喜歡上攝影,提出打算往攝影方向發展的志願,他們也從未提出過反對,一無既往地尊重他的愛好,支持他的決定。
男孩的感情比較內斂,他也很少對他的父母表達過情感,也許是因為在美國呆久了,他向來很獨立,對他們也從不過度依賴。
後來,當他從阿富汗回國得知他們車禍離世的消息時,有一段時間他戾氣很重,無比後悔自己逞一時之勇去了阿富汗,他無數次責問自己,甚至質問自己為什麼要學攝影?
那段時間他根本不能看到相機和鏡頭,他把能砸的都砸了,那張從阿富汗拍回來的照片他也壓根沒想要發表,從那之後,他就沒打算再拿起相機了。
直到昨晚程之餘質問他『你有什麼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