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用陳情?”
“金子勛不是叫我蒙著眼睛圍獵嗎?那好,我便坐在這裡,一步不動,便能叫這山中的獵物皆乖乖地自己走進江氏的網中。”他從腰間拔出陳情,摩挲著漆黑的笛身,冷笑道:“蘭陵金氏不是要狂麼,我偏要叫雲夢奪得頭籌。”
“阿羨,江澄叫你別太出風頭了。”她輕輕將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仰著頭請求:“江澄也不容易,我們不要叫他為難好不好?”
魏無羨的目光從陳情身上移開,落在她的臉上,睨著她沒說話。
她抓著他手臂的手搖了搖:“好不好啊,阿羨?我們不要獵太多,就比蘭陵金氏多那麼一點點就好了,行不行?”
他盯著手臂怔楞了一下,又緩慢地抬起眼皮,兩丸黑眼珠直直地盯著她,裡面涌動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小白以為他不同意,又搖了一下:“好不好嘛?”
他快速眨了眨眼睛,忽然長臂一撈,將她重新拉回到自己的身側。小白想抬臉看看他,腦側覆著的手掌卻將她強制按在他的胸前,動彈不得。
鼻尖嗅到了從他衣領傳來的淡雅的蓮花香,頭上一沉,她感覺他的臉貼著她的發頂,幾乎是嘆息著說:“好,什麼都聽你的。”
第22章 百鳳山圍獵(二)
淡金色的陽光從蔥蘢的樹枝間投射下來,細細地勾勒出吹笛少年眉骨和鼻樑的輪廓。
笛聲的旋律很慢,百鳳山的綠樹叢仿佛變做了午後蒸騰著白色水汽的雲夢澤。碧色的橢圓荷葉高高低低地伸出水面,在他們的簇擁中,粉白的荷花靜靜地綻放,星星點點的水珠聚在花和葉上,水晶般的璀璨。
然而它描繪的並不是如今的雲夢,仿佛那個少年站在遠遠的時光另一端,用哀傷的眼神懷念地注視著從前的美好。
雲夢澤上,荷花依舊,卻已物是人非。
小白的鼻子忽然有些酸,她注視著身旁的人,在輝光下,他的臉仿若虛幻的肥皂泡泡,只稍稍那麼一碰,就會消失。
一曲吹畢,少年微微垂下眼睛,表情空茫。
一旁的少女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她微微蹙著眉,那雙眼睛裡似乎含著淚,帶著心疼和憐愛。
“阿羨……”她的聲音很輕,仿佛怕自己的氣息將虛幻的泡泡吹破:“阿羨,不要難過好不好?”
他簡直是她見過最矛盾的人。他似乎滿腹愁緒,可又有時爽朗得像沒有一絲陰霾。吹著陳情的時候那麼冷戾,可那顆心這樣善良和柔軟。有時他明明在笑,可他的眼睛卻告訴她,他的心在哭。他那麼溫柔隨和,可犯起執拗來,強勢得可怕。
這些矛盾的特質在他的身上完美地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令人心動,令人心疼的魏無羨。
蓮花的清香越來越濃。
少年的唇已經貼在她的唇上,像是冬日裡飄落於地的雪花,帶著初次的試探,一次一次地輕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