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悶悶地應了一聲,動手去撕脖子上的毛領子。
“別扯,脖子這裡凍壞了可不好。我幫你撤掉一個保暖符。”他摁住了她的手,帶著溫柔的無奈之色撕去了她背後的符紙。黃色的符紙在他手心裡被攥成一團,艷紅的丹砂筆跡聚成了一個小小的核。
小白奪過那即將被丟棄的紙團,將它展開,把布滿摺痕的黃紙疊成小小的方塊。
“用過了的符紙便失去了效用,你拿它做什麼?”魏無羨疑惑。
“阿羨給我的啊,我不想丟。”她把小方塊塞進口袋裡。
青年低聲笑起來。
她的同族人找來的時候,他的心便提了起來。也許是因為幼時的經歷,即便他是那樣清晰地知道小白愛他,可在看見他們一連幾日在一起相談甚歡時,他還是開始患得患失起來。她的朋友在極力勸說她回去,回到那個他可能永遠也無法找到的魔仙堡。那麼她呢?她會不會動搖?會不會離開?要是她走了,那他該怎麼辦?
即便,他們已經成婚,甚至還即將有一個孩子,可他還是止不住地恐懼。
而聽到她親口說出會留下的話後,他感覺自己變成了一泊淬火池,有燒紅的鐵塊落入其中,在瘋狂的“嘶嘶”聲中,無數的氣泡翻滾著從他的腹部升騰到他的頭頂,再一個個嗶剝嗶剝地破裂。
這是一種,只有他才會有的荒唐感覺——那是潛意識中明明知道結果,可在它發生之時還是忍不住瘋了一般的喜悅之情。
他的妻子仰頭望他,半掩在純白毛領子裡的臉蛋有著少女的純真,眼角眉梢卻堆疊了幾絲少婦的嬌媚,那對眼睛黑亮亮的,倒映出清晰的兩個他。
“阿羨,我和小藍他們說得太久了,對不起。”她細聲道歉。久別重逢,她心情激動了些,有點忽略了他,她感到很自責:“以後不會這樣了。”
“沒關係,白白,沒事了。”他彎唇,俯身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離別之人總要絮絮訴說感情,而他和他們可不一樣,日久天長,時間多得是。
“哦,對了,跟你說,藍氏的家規又多了五百條,以後那些聽學的不得背死抄死。”他的笑容帶著調皮和不懷好意:“幸好我已經不用去聽學了。不過,他可慘了,等他大了,說不定雲深不知處的家規又會多個千兒八百條的。”
他彎著腰,食指輕點她的腹部:“小孩兒,你說你慘不慘,嗯?嗯?說話呀!”
小白咯咯笑了起來:“抄書挺好的呀,你爹從前也老被罰抄書,所以現在才變得這麼乖,你別怕啊。”
兩個人的笑聲盪在風裡,江澄沒好氣地想:這對夫婦,都是做爹娘的人了,還這麼不著調。他負手立在船頭,遙遙地望著遠方,臉上卻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