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奶奶作為宗家的長孫媳,雖因輩份低不好多話,自也要表明態度,她輕輕拉了拉春歸,略帶著些焦急與勸慰,只用這「善意」的行動提醒——你一個失怙無靠的孤女,多大能耐和整個宗族對抗?沈夫人可是高門貴婦,眼睛還看不清這點子利害?好好的順坡下驢,才不至於死路一條。
春歸會意,也開了口,但當然沒有領會這番「善意」。
「上回劉嬤嬤當眾詆毀阿娘,兒豈能縱容刁仆侮母,於是當眾辯解,今日當著伯祖母及眾位伯母嬸娘面前,兒也只能再次申辯,自從先父亡逝,諸如過繼嗣子等事,阿娘何曾忤逆宗長族老商決?唯有一件,便是阿娘不肯聽從宗長宗婦之意,將兒送於那鄭三爺為外室賤妾,故而當嗣兄因追/債逃亡,阿娘也不肯妥協,寧願典賣家財償債,逼於無奈下,才不得不帶著兒寄居在外,如此決斷,正是因為維護門楣清譽。阿娘與兒寄居之處,乃清遠里紀夫人內宅,關於此事,紀夫人也修書向宗家說明,然,宗長宗婦聽信刁仆挑唆,竟咬定阿娘清白不保,當視為出婦,如此冤屈,兒不敢不為亡母申訴,所以才求知州及夫人主持公道。」
劉氏被先後點名,又急又怒,她本是顧老太太的陪房,在宗家一眾僕婦中歷來最有臉面,還沒人膽敢如此當面挑釁,原本就沒多少為奴為婢的自覺,當即便火冒三丈,焰高八尺:「大姑娘口口聲聲說老奴詆毀挑唆,這可是血口噴人,老奴無非是代老太太對你施以教誨,你心裡積恨,才顛倒是非。」
沈夫人早已把嘴張開,聽劉氏這話,竟「噗嗤」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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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內外發難
也不怪得知州夫人失態,她是真沒見過像劉氏這樣愚蠢的僕婦,當著這多人的面,為了自辯,公然把責任推給主母,這僕婦還是親僕婦不?
卻沒想到,顧老太太竟一點不覺劉氏的話有絲毫不妥,一味叫囂道:「就算李氏與你,寄居紀夫人家中,就算清白了?寡婦門前多是非,更不說紀夫人家中還有成年子弟,保不住……」
這話沒完,沈夫人就立起了眉毛來:「老太太好大膽子,紀夫人也是你能隨口詆毀的?老太太莫非不知,紀夫人可是先帝御口彰崇的節烈貞婦,要若紀夫人門前還多是非,這世上還有幾家內宅乾淨?」
她扯著光宗帝這面虎旗,直接噎住了顧老太太,登即便占上風,沈夫人當然要繼續擴大勝勢:「我原本聽顧大姑娘一番委屈,還暗暗懷疑,想你汾陽顧氏,雖近些年來,族人子弟並沒幾個能成大器,好歹也算官宦世族,耕讀傳家的門第,怎麼做得出為那些點利益,逼迫孀婦弱女的劣行,如今一番耳聞目睹,倒不得不信了。」
見年紀差她一大截的沈夫人,臉上明晃晃的譏鄙輕篾,顧老太太的怒火,那叫一個一發不可收拾,想忍都忍不住,更何況本就不想忍:「知州夫人這是打定主意要針對汾陽顧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