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一文錢嫁妝沒有,兩手空空嫁去夫家,夫家好歹是首輔門第,總不會讓她缺衣少食……應該不會的吧?
果然,還沒出嫁呢,體貼周道的未來婆母就給她送來兩個可以差遣使喚的人手,雖說春歸不能當真依靠她們,卻也領會了沈夫人的好意。
又一觀察,那名喚作文喜的婢女也還罷了,手腳麻利能言善道是優長,終歸少了幾分氣勢果決,可另外一位郭媽媽,真了不得,入住的第二天,宗家無論主人還是僕婦,男女老少都曉得了她家女兒現下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女官,在趙府都是極有體面的人物,是以她挑剔著喪儀的缺漏,送給春歸的用度,上至顧老太太下至僕婦奴婢全都不敢異議,輕而易舉便反客為主了,往常在宗家也算橫行的劉嬤嬤,在郭媽媽面前氣都不敢喘大一聲兒,真是高低立見。
偏這位郭媽媽,人前人後還對春歸畢恭畢敬,這情況被包括興老太太一眾女眷看在眼裡,越發篤定了春歸前途不可限量,要不是正為李氏舉喪,伯母嬸娘們怕是要圍著春歸不停追捧,拉了她去自家吃酒席。
劉氏這兩日,恨不得避著春歸千里之外,哪裡還敢半點挑釁,可春歸偏不放過她,有日專程問了劉氏去向,婉拒了郭媽媽和文喜跟隨,如願製造了一次邂逅。
「嬤嬤的孫兒,已經好轉了吧?」春歸明亮的眼睛裡盛滿笑意。
可惜劉氏感覺到的只有陰風陣陣:「你想幹什麼?!」
「我什麼都不用干。」笑意幾乎要溢出,那聲氣兒也格外柔和:「但怎麼辦呢?嬤嬤仿佛逃不過天譴了,很快很快,地下的冤魂就要找嬤嬤討債,也虧得嬤嬤……」
春歸瞄了一眼劉氏髮髻上,那支捨不得摘下的白玉釵:「還敢戴著它招搖過市呢。」
就是這樣三兩句話,又似乎語焉不詳,春歸便揚長而去,留下劉氏在五月的太陽底散發涼氣。
這一日還發生了一件事,那就是當顧華曲的親生父母聽說族老商議決定,要再替顧濟滄及李氏過繼顧華彬為嗣子後,他們可顧不得畏懼了,直接鬧來了宗家,夫妻兩分工合作,一個堵住顧長榮討說法,一個坐在老太太面前哭鼻子,中心思想就一個,顧華彬成了嗣子,他們的華曲回來要怎麼辦,該由誰繼承顧濟滄留下的那處宅子。
顧老太太氣得像要炸膛的紅衣大炮,身體四周都發散著火藥味,轟轟直吼:「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你那好兒子,敗光了長寧一房家業,又懼追/債一走了之,宗家也不會落下這大不是!他哪裡盡到了嗣子的責任,他若是現在就能回來替李氏捧靈,為李氏披麻帶孝,我就承認他還是濟滄的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