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來松果山這間道觀,根本便是名不符實,這裡原本是間山神廟,年久失修,神像漆剝,就連廟牆都塌了一面,逍遙子云游到此,便把破廟修整一番,又在後頭搭建起三間竹舍,用籬笆圍出個院落來,做為他的清修之地。
這樣的地方也自然沒有鼎盛的香火,達官權貴壓根就不知逍遙子的名號,也就只有附近的農人和獵戶,因為病痛時蒙受逍遙子的救治,會主動送來一些果蔬、粟米。
自從逍遙子去了別處雲遊,這裡便只留下一個莫問小道,他就是個好吃懶做的傢伙,志向便是裝神弄鬼不勞而獲,就連住處都懶得拾掇,要不是柴生隔上一段時間來替他修修補補,莫問早便以天為蓋以地為廬了。
春歸把蘭庭帶到這樣的破落地,想到自己對莫問小道的吹噓,連自己都覺得臉紅。
所以當那傢伙當著蘭庭面前,仍然仰著面頰故作高深時,春歸實在受不了這般造作的氣焰,毫不留情地打壓:「行了啊,莫問小道,少在咱們面前裝腔作勢,你有真本事就快些使出來,要讓我知道你是戲弄柴生哥,看我不拆了你這幾間破竹棚。」
說著說著就痛心疾首:「你到底是有多懶呀?把道長開懇的兩片菜地都荒成了這副模樣,草長得這麼高,怕裡頭都藏了幾窩蛇了!阿爹那時送給道長的兩株墨蘭,落你手裡,根都爛透了!」
小道那高挺的胸膛便稍稍一窩,擠了眼角盯著春歸,心說大姑娘每當一見他,骨子裡深藏的彪悍就直往外沖,溫文爾雅的風度就像被懸崖上的瀑布沖了個片甲不留,那雙漂亮的眼睛,和「春歸」這個名字全然不符,哪有一點陽春三月的氣息,簡直就是電閃雷鳴。
可這個新嫁婦,似乎忘了出身名門的世家子弟受不受得了這樣的彪悍。
小道便斜了眼,直瞥蘭庭,但見他照舊全神貫注地候湯,一點不見震驚之色,反而那雙乾淨的眼底,含著水紋一般的笑意。
莫問不得不承認趙太師這位嫡長孫的確還有幾分脫俗,看來對顧大姑娘也十分的包容,不僅陪同新婚妻子來到這荒山野嶺,答應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眼看著春歸「張牙舞爪」的悍婦本質,還能如此雲淡風清「坐懷不亂」……
這涵量,就遠超凡人了,若是讓他娶個這樣的媳婦,還不如找塊豆腐一頭撞死去,大半生都不用活了。
想到這裡莫問又不由有些氣餒,連顧大姑娘如此悍婦都能找到個良人佳婿,本道爺這樣一個超凡入聖的大好少年,怎麼就沒有一個紅顏知己以身相許呢?道爺的姻緣呀,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見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