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歸的看法也無不同,於是對入深也頗為關切,知她這些年雖說受盡了刁難和折磨,居然還能把四書五經爛熟於胸,只不過,因無老師指教,並不能諳識文意。
細細地問,春歸才知道,那義士雖知恩義,卻又的確是個莽夫,收容了入深,也想給予她貴女的待遇,卻不得其法,再加上又要奔波維持家業,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但他的認識里,入深是縣令之女,和布衣百姓是不一樣的,覺得至少應該讓入深知書達禮,他又不知其法,只好囫圇買些書,著人捎遞給入深,書文往往和絲綢首飾混一塊兒寄送回家,那老婆只重視財帛,並不在意書本,所以入深才能保留下義士捎遞給她的唯一「財產」,靠著父親當年的啟蒙,把這些知識死記硬背在腦子裡。
春歸問她:「你就真的一點不抱怨那婦人?」
「奴婢甚至都不知家父對舊主有何恩惠,舊主只說是知恩圖報,又的確對待奴婢甚好,舊主母雖說……但奴婢能夠平安長大,也多得舊主母照庇,若不是舊主,奴婢說不定已入教坊司……」
春歸還觀察得,青萍對待入深甚好。
總之,入深似乎有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魅力。
宋媽媽對於「風賦六婢」的加入,由衷感覺慶幸:「這都是大爺對大奶奶的一片心意,是有意讓大奶奶培植可用的人,依老奴看,這幾個婢女各有長處,資質竟都勝過梅妒和菊羞,大奶奶若再請郭媽媽調教點撥,日後到了北平太師府,身旁也總算有了幾個得用的人。」
但春歸卻有不同的意見:「青萍等六人不能讓郭媽媽管教,而應當由媽媽您約束。」
「可是老奴哪裡懂得太師府的規矩?」
「媽媽不用考慮太師府,而是在咱們回去北平前,先要讓她們六人知道我有什麼規矩。」春歸分析道:「如果只是幾個熟知太師府的奴婢,又何苦遠從汾州買雇?大爺的心意,是要讓這幾人真正能夠為我所用,因而,不能讓她們聽從郭媽媽。」
否則直接讓郭媽媽從州衙選幾個奴婢即可,還廢得著這樣周折?
不過家裡多了六個僕婢,沈夫人當然還是有所耳聞,這日春歸過去陪她晚飯時,沈夫人便提起:「聽說春兒又買了六個丫鬟?正好我還想著提醒你呢!大郎過去,不常在內宅,住在外院時居多,他祖父又管得嚴,大郎在外院就沒婢女服侍。只是內宅的居院中,起先仿佛是有四個,後來嫁了兩個,究竟留下兩個還是一個,留下了誰我也不大清楚,總之一句話,就是沒幾個得用的人,家裡的老太太,現在也知道大郎來一趟汾州,再回北平就是有了妻室的人,不比得從前了,定會再安插些人手……」
沈夫人話沒說話,就被郭媽媽連連咳嗽幾聲阻止。
春歸:……
不過沈夫人還是支開了郭媽媽,拉著春歸的手如同拉著自己的好姐妹:「我跟你說,家裡的老太太,可不是個慈祥人,連我的家世,她還挑剔呢,成日裡橫挑眉毛豎挑眼……太師府里的家事,我就沒做過主,內宅事務,如今都是庭哥兒的二嬸管著。」
春歸自從嫁入趙家,終於聽沈夫人這婆母,洋洋灑灑地把太師府的人事介紹一番,重點就是——老太太是個不好相與的人,二太太是老太太的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