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是家生子,但卻和爹娘兄弟失散,被轉賣到了汾陽的官牙,而自從抄家那日,她就再沒聽聞過舊主的半點音訊。
「砰」地一聲,重重膝跪在春歸面前,青萍尚還努力抑制著情緒:「大奶奶,奴婢過去多受侯夫人恩惠,確然牽掛著侯夫人的近況,大奶奶若願告知,奴婢感激涕零。」
「也難得你還不忘舊主。」春歸把青萍扶了起來,口吻越發溫和:「我也是聽大爺提起,他離京來汾陽之時,碰巧遇見了韋郎君,說是才去看望了韋夫人,夫人雖遇劇變,情緒尚還平靜,又有子女在身邊日日寬慰著,更減少許多悲痛,又夫家雖然遭難,夫人的娘家兄長還肯援助,韋郎君那日,正是給他的姑母、表兄弟送去物用糧粟,再說皇上雖然降罪於恭順侯,到底開恩,赦免了死罪,人也已經從獄中釋放了,雖說現下是庶民,到底一家骨肉仍在。」
青萍忍不住念佛,合什道:「這確乃不幸中的大幸。」
或許是為了投桃報李,或許是因為蘭庭有意讓春歸之口,轉告青萍舊主的近況,讓這婢女對春歸這新主母增加了信心,總之她也透露了一件太師府的事件,且與春歸可謂息息相關。
「什麼?大爺的生母,竟然是被休棄?!」當聽聞這一事件後,宋媽媽尤其不敢置信。
「青萍是這樣說的,不過事隔多年,她那時又還沒被侯夫人重用,所以並不知道詳情。」春歸連連給宋媽媽使眼色,自己也越發壓低了聲兒:「據說還是皇上親口申斥了朱夫人失德,毀謗後族,觸犯七出,逼得老爺不得不休妻,當時這事也是震驚京城,引得轟然議論,卻沒過多久,又察明朱夫人是被冤枉的,乃宮裡的萬貴妃陷害,奈何朱夫人當時已經過世了。」
「毀謗後族!」宋媽媽倒抽了口涼氣:「可是和沈夫人有關聯?」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青萍也說不清楚,因為連恭順侯夫人對這樁舊事後來也頗多忌諱,未多議論。只是媽媽,要若這事真和沈夫人有關,看大爺的態度,對沈夫人卻實在不像心懷忌恨。」
「此事不簡單呀。」宋媽媽白著臉,一把握住了春歸的手臂:「大爺沒提起,不知心裡是怎麼想的,是因憤慨抑或悲痛,大奶奶和大爺尚處新婚,對大爺的脾性還稱不上熟知,穩妥起見,還是不要貿然詢問舊事,先當一無所知罷,不過大奶奶心裡可得有成算,對沈夫人,小心謹慎為上。」
言下之意,沈夫人也許和大爺有殺母之仇,指不定大爺現在隱忍不發,是籌劃著名日後報仇雪恨呢,春歸當然要和大爺齊肩共進,那麼就得留心和沈夫人之間的距離遠近了,免得被大爺誤解猜忌。
春歸怔怔地想:真累。
沈夫人卻不等春歸想好應對的辦法,就急著表達親切友好的意願,這日春歸陪她用晚飯時,沈夫人提到王三奶奶,那叫一個滿臉不屑:「說什麼她家妹子雖是作妾室偏房,娘家還會備下重金陪嫁,把我們家看作什麼了,貪圖一介商賈的幾個臭錢?春兒你可別為這事煩惱,太師府的家訓,第一條就是無犯法令!雖說如今沒幾個人把律令規定庶民四十無子方可納妾一條當作回事,違犯的大有人在,我們家可不一樣。蘭庭雖是官宦子弟,到底還沒有授官任職,別說偏房良妾,就連通房丫頭也不許有,犯了可該被家法處治的。」
忽而又豎起手掌半擋了嘴,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兒:「等你隨蘭庭回了北平,家裡若有某個長輩提起納妾的事,可別因為是新媳婦就鬆了口,蘭庭一日不入仕途,你就能光明正大拒絕。」
就像篤定太師府里,必定會有「某個長輩」給春歸添堵的先見之明。
春歸再次暗嘆: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