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冒此風險罔顧性命,所以才會選擇先一步造成吳小郎「失足落水」的意外事故,卻是將他隱藏起來,在堂審時才讓出現,好打胡端一個措手不及。
「人證吳雲康,本官問案,你可保證如實應答。」趙州尊輕輕一擊驚堂木,阻斷了吳老娘和孫兒骨肉/團圓的哭訴。
「是,小民吳雲康保證如實應答。」雖說個頭甚至還要比吳老娘矮上一些,且說話時的嗓音聽來也不無稚氣,但吳小郎仍然努力的讓自己在公堂上的表現看上去更加沉著冷靜,他記得蘭庭和尹先生,甚至華叔父的教導,他若是表現得稚拙孱弱,那麼供辭就會被當作稚子之言不予採證,他就沒有辦法為父親慘死追責真兇,也不能從死獄裡救出他的母親,從父親慘死的那一天起,他已經不能再是一個稚子,他必須要成為母親和妹妹的依靠,要成為繼父親之後的頂樑柱當家人。
所以就算是悲憤,就算是緊張,就算還有那麼一些畏懼,他也必須挺直脊樑加以掩飾,不能讓胡通判這贓官看出他的弱點來!
「案發當日,你可還記得你父吳大貴及你祖母吳嫗,是在何處吃的晚飯?」
聽這一問,吳小郎幾乎不曾猶豫:「小民記得清清楚楚,祖母、父親那日是和阿娘、小民及阿妹,一家五口在自己家中用的晚飯。」
「那你可還記得當晚的吃食?」
「別的都記不大清楚了,唯有一道紅燜魚,那是小民的阿爹最後一次從陽城河中釣回,小民的阿娘最後一次親手烹製,小民和妹妹在那日之後,想到再也吃不到阿爹親手釣回的魚,都忍不住抱頭痛哭,為了安慰妹妹,小民這才常常去陽城河捉魚,是因小民還沒學會垂釣……起初也捉不到魚蝦,後來有好心的伯叔鄰里教會了小民怎麼下網,小民才總算有所收穫,可是小民不會烹製,只會胡亂煮出一鍋湯,妹妹想念母親在家的時候,每當阿爹釣回大魚就用來紅燜,小魚用來油煎……妹妹與小民幾乎是一邊吃飯一邊思念父母,所以就算過去許久,也不曾忘最後一日一家人團聚的晚飯,爹爹親手釣回的魚,阿娘用紅燜的方法烹煮。」
雖然努力提醒自己要沉著冷靜了,可回憶那場劫難降臨之前一家人最後的晚餐,吳小郎的眼睛裡仍然忍不住充滿了淚光。
也引起旁觀者一陣唏噓。
雖然說蔣氏和吳小郎母子兩的供辭並非完全一致,蔣氏聲稱已經記不清楚當晚的吃食,但因為事隔已久,再說還經歷了這多劫難,蔣氏的「記不清」是合情合理,而吳小郎一番動情的供述,讓他的「唯一記得」也是合情合理。
甚至有那些熱血的儒生紛紛聲援:「我等更加相信吳小郎的供述,相信死者吳大貴在案發當晚根本便沒離開過自家,其妻蔣氏也根本不可能與外男通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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