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也算是心愿得償了,至少可以去領略一番多少人都憧憬嚮往的京城氣象,可行程未動,春歸卻就有故土難離的傷感,尤其是現在坐在舊家的涼榭里,聽兄長嘮嘮叨叨。
次日春歸還是請了柴嬸過來,徹底落實了進京的事,柴嬸倒不覺背井離鄉的感傷:「說來我娘家曾祖父時,實則就是籍居北直隸的大名府,只是後來家境敗落,就把我祖父抱養來了汾陽,我祖父卻還記得幼年一些經歷,說起那些風俗民情就心中感觸,只是別說祖父,便是我爹我兄長,到死都沒能再去北直隸的地界,想不到我一個沒有子女的寡婦,倒是託了侄兒的福,說不定這輩子還能去找找祖父的故籍,也算略補了他老人家的遺憾。」
柴嬸命運多舛,如今也只有柴生一個侄兒和她相依為命,但卻也是個豁達樂觀的人,也只有這樣才能挨過那多的苦難磨折。
至於柴生,春歸倒沒提醒他拉上莫問小道,倒是柴生讓梅妒捎了話來,說是莫問聽說他要入京,死纏硬打的鬧著也要同行,柴生暫時沒答應,想問春歸是何意見。
「柴生哥一走,指不定道長留下的道觀都能被莫問那懶鬼給住塌了,別看他口口聲聲交遊廣泛,要不是柴生哥厚道仗義,誰肯搭理那懶鬼的住食,他不死纏爛打,就等著穴居吧。」菊羞快人快語。
梅妒卻還厚道:「你這丫頭也別擠兌人家太過,畢竟小道也非吳下阿蒙了,他如今可是比逍遙道長當年名聲還大,能愁衣食?在我看來,小道表面雖說懶散荒唐,骨子裡卻是極重情義的人,確然占了柴生哥不少便宜,卻也只把柴生哥看成知己,這樣才難分開吧。」
兩個丫鬟都想到了春歸不會拒絕莫問小道的追隨——別看兩人見著面就是你謔我一句我刺你一聲,活像對冤家,嘲謔底下卻仍攢著情份,且她們家姑娘也是厚道人,哪裡有那麼硬的心腸把莫問小道孤伶伶的丟在汾陽。
於是乎待春歸和蘭庭正式出發回京時,雖然說因為行程緊促不能和孫寧等等同行,但確定隨後將要投靠的親友,除孫寧之外,就有華霄霽一位滿腹經綸的秀才,柴生一位既能務農又知經史的「全才」,再加一個擅長故弄玄虛曾經以招搖撞騙為生的道士。
甚至連春歸都在想:是不是和他們一齊進京更加有趣?
不過她這樣的想法當然不會讓蘭庭看出來,華彬哥哥嘮叨歸嘮叨,說的話卻極有道理,和夫君「建交」才是一件百益而無害的正經事,絕不能貪圖意趣而不務正業!
可原本以為夫君大人為了趕考應當風雨兼程,春歸也早早做好了在馬車裡被顛得七昏八素的準備,但別說急趕路的狀況並沒有發生,且這日停車,春歸推窗一瞧,只見竟然到了千峰疊幛、萬壑含煙的一處景觀,她怔怔看著眼前的松柏參天、漳水潺湲,徹底木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