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歸無可奈何也又當仁不讓的接受了在明春四月之前,獨留內庭與老太太、彭夫人鬥智鬥勇的艱苦生活。
蘭庭臨走之前還不忘拍拍春歸的肩頭:「橫行無忌還需時日,不過也大大犯不著忍氣吞聲,遇見不想自己過的坎兒,打發下人往外院報聲話我就來掠陣,輝輝務必牢記,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少年夫妻,還很富有對責任困難笑面相迎的青春活力,一個輕鬆的揮別,一個放心的走開,都沒意識到考驗來得如此之快。
幾乎是蘭庭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直接闖入,春歸正且趴在炕几上「悲痛欲絕」呢,就聽見一個刻板的聲音響在耳朵旁。
「大奶奶。」
身著綠地寶相花比甲的僕婦,低低挽著
圓髻,髮鬢已經斑白了,兩邊鼻翼下各有一條深刻的法令文。
春歸認得她,昨天蘭庭引薦過,是蘭庭的乳母曹媽媽。
乳母雖有個「母」字,本質上還是下人,算不得正經的長輩,體面與否全看主人的態度,但在書香門第官宦世族這等講究禮儀的人家,一般情況下對待大小主人的乳母都會維持幾分敬重,尤其這位曹媽媽,還是蘭庭生母朱夫人的陪房,春歸自然是不敢怠慢的,理論上比對待沈夫人身邊的郭媽媽需要更加尊敬。
她連忙站起了身,笑著讓座。
心裡卻不無狐疑,抬眼看了一看眼下當值的泰阿、柏下二婢:怎麼曹媽媽進來,你們也不吭個聲兒?
二婢很委屈的用四隻紅眼眶回應春歸,倒像立時就要哭了。
春歸穩了穩神,笑容可掬道:「看你們還不明白非都要我說出來麼,快些給曹媽媽上茶。」
曹媽媽卻連坐都不坐,更別說喝茶了,她板著臉孔顯得格外嚴肅認真:「老奴不敢當大奶奶如此禮敬,只有一件份內之事,特來請詢大奶奶許可。」
「媽媽請說。」春歸仍然笑容可掬。
「斥居里大小事務上下僕婢,日後均從大奶奶安排差遣,雖說不急在這一時,可下人們應當正式拜見主母。」
春歸此時仍然不放在心上,她已經聽蘭庭大略說過了,斥居里現下能進廳室的下人其實只有兩位,一個就是管事曹媽媽,另一個是婢女和柔,其餘的多半是幹些院子裡掃灑抑或跑腿使力的粗笨活計,不是特別打緊的人,而之所以斥院中的人手如此簡單,一大原因是蘭庭從前跟著趙太師住在外院的時光更多,趙家的家訓又絕不允許子侄早早就和丫鬟婢女廝混,故而蘭庭人在外院時身邊服侍的人除了老婆子就是小廝長隨。
兩個名義上的貼身丫鬟,其中之一已經嫁了人,還剩一個和柔,據蘭庭說是曹媽媽的乾女兒,所以原本也幫手操管著內庭居院也就是斥園的大小事務。
既然曹媽媽提出了正式拜見,那就不妨正式拜見,無非就是給些賞錢罷了,春歸很隨和的答應下來。
但沒想到眾人齊集之後,那名喚和柔的婢女端著茶就沖春歸膝跪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