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嬸笑眉笑眼,問侄兒侄媳:「你們怎麼這時辰才來園子裡逛?若早
些過來,指不定還有口福呢。」
四叔側面看了一看四嬸,淺笑道:「早前還和我爭來搶去,這會兒子倒大方了?」
「這段時日去庭哥媳婦那兒蹭了不少美食,我對她還能吝嗇起這幾片肉來?不像你總是言而無信,說了多少回給我捎吃的都拋在腦後了?逢見休沐倒來蹭我的炙肉,還有臉吃庭哥兒夫婦兩的醋,你這叔父也不怕晚輩笑話你為老不尊。」
春歸大是驚詫這對「老夫老妻」竟然還能當人面前公然如膠似膝,人已經「分道揚鑣」許久,還忍不住回頭去看,感慨道:「四叔四嬸感情可真好。」
「輝輝這是在羨慕了?」
「難道不應羨慕?」
反問脫口而出,手就被拽過去扣穩,春歸震驚的看著挨得越來越近的面龐,那溫暖的呼吸扑打近前,使她幾乎能清楚感應自己臉上的毛孔正在不受控制的顫慄翕張,唉!趙大爺這是想要在光天化日下輕薄調戲她麼?這周邊雖說不存在大庭廣眾,卻指不定哪處花籬哪座假石 後,就有窺探的目光好不?這、這、這,如果傳到費嬤嬤耳中會不會罰她抄內訓啊!
蘭庭卻只是挨近春歸的耳邊輕言細語:「是不用羨慕。」
那鼻息的溫暖稍近即遠,竟使春歸忽然有種耳畔一空的感覺,然後就莫名其妙的在其實已經記不清是第幾回十指相扣後,後知後覺的嬌羞起來。
怫園正門入內不遠,就是一大片清波,剛入府的那天春歸就到過這裡,後來也常因閒庭信步不自覺間來到,就算和蘭庭散步也不是僅有的第二回 了,不過仿佛這個傍晚,被逐漸已經消沉下來的天光,籠蓋的這片湖水是更平靜的,和她微微急促的心跳大不相同。
秋風不經湖面而來,卷送著冠秋館裡的一片桂花香,他們並沒有往那個方向行走,只任由花香在身後跟隨,漸漸的若有若無了。
湖水邊上矗立一塊山石,自然生成人工安放,上題沅水浮光四字,蘭庭說這不是從前燕王府的舊字,他曾經隨祖父去過沅洲,最愛那裡的湘流,後來受賜怫園,正
巧的一日煙雨微微後,霽日落下一天裡最後的餘暉,觸動了遊玩沅水時的記憶,回去便寫下了四字,請工匠鑿在山石上,後來這片清波便有了沅水之名。
他們經過一片桃花林,但此季並無艷麗,卻也讓人遙想明春三月的花色燦爛,直到殘春時,芳朵飄零在林間鑿引的淺溪里,花落水流紅的詩境。
蘭庭說燕王當年是最豪奢荒淫的習性,窮奢極欲堪追石崇,不過怫園的建構他是請了當代名家設造,裡頭的亭台樓閣、林卉館苑,並未只求富麗堂皇之氣,而追清新雅致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