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既然來了,和柔你再把剛才喊冤那話說一遍吧。」
蘭庭交待完畢,仿佛自己也覺暖閣里的氣氛格外讓人煩躁,不再像個主審一樣在書案後正襟危坐著,他起身踱往屏擋那側,推開半扇原本緊閉的窗戶,深深呼吸一口冬夜裡特有的,帶著濃重冰霜寒冽的空氣,窗外黑漆漆的一片,正好是陰雲遮嚴了月照,無盡的烏癉正似深不可測的人心。
只有一面繡屏相隔,既隔不斷話音也隔不斷燈火,可蘭庭莫名便覺這隔閡堅厚得很,讓他心中的不安正在變本加厲。
很長的時間,他背對燈火,面向森寒。
春歸忍著嘔氣聽和柔的申冤:「奴婢犯了大過,不敢狡辯,但奴婢深知府矩家規,怎敢犯此無恥大錯?確然是……確然是……」
跪在地上的人開始啜泣,但那語韻聲腔,仍是掩忍不住的嬌柔嫵媚,使得啜泣都如呻吟一般,實在連春歸聽著都覺臉紅心跳。
不正常,和柔姑娘太不正常,庭大奶奶的理智終於恢復了幾分,腦子裡像醍醐灌頂般蹦出一個詞彙,是來源自她年少無知的時代,偷偷從貨郎手中買得的一本閒書,她那時其實看不大懂,所以格外的記憶猶新,直到這時仿佛才恍然大悟了。
春藥!
這姑娘好像是喝了春藥的症狀啊!!!
可要是和柔決定自薦枕席,春藥應該是下在趙大爺的茶水裡吧?難不成給自己喝了好壯膽麼???
不過春歸也實在鬧不清話本閒書里記載是否杜撰,所以她暫時是不露聲色,洗耳恭聽和柔的敘述。
「奴婢也不知怎麼了,給大爺上了茶,神智就糊裡糊塗起來,只覺渾身躁熱有如酷暑之時,連心裡都被燒得慌……」
費嬤嬤眼見庭大奶奶一張懵懂無知的臉,再也忍不住代為問斷:「你今晚輪值時,喝了什麼吃了什麼,是什麼人送來的飲食?」
「奴婢就是覺得天冷,讓釧兒去廚房拿了一碗銀耳羹,再就是晚飯時吃了外廚房送進來的湯飯。」
「大奶奶,和柔這些年從來知規蹈矩,未犯逾越之過,今日這件事實在蹊蹺,奴婢懷疑是有人在和柔的飲食里動了手腳,建議大奶奶立即喚來釧兒等人察問。」
春歸的理智已經完全回籠,深深看了一眼和柔,便正襟危坐在蘭庭剛剛「捨棄」的椅子裡,很好,既然趙大爺不願主審,便讓她來主審吧,且看看這齣春藥鬧劇究竟是怎生的來龍去脈,和柔姑娘的手段究竟怎生的絕妙高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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