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蘭庭似乎又斟酌了下,才道:「近年來太孫乖張怪僻的性情變本加厲,在朝在野都有不少言論,主張另擇儲君,但既為近臣又為外戚的鄭秀卻從來沒被卷進這些是非裡頭,故而皇上深信他不懷異心。」
「那麼魏國公當真不懷異心?」春歸說出口才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天真痴呆傻。
蘭庭倒不介意,仍然極富耐性:「在我看來魏國公是個深懷城府的人,尤其這次榮國公府遇事,便是和輝輝你糾葛這件,我起初也只以為魏國公至多不過袖手旁觀,想不到他竟然主動上本請皇上下旨責飭族弟,這未免太積極,鄭秀這人從前是個護短的脾性,這會卻如此擔心會被族人牽連,真讓我不得不多想。」
春歸連連頷首:人心隔肚皮,且聽來魏國公絕非蚩蠢愚頑,要真想著摻合立儲的事,哪能掛在表面上輕易被人給瞧出來?蘭庭也只能
是在心裡猜疑,但對於來自魏國公府的孟娘子要不要小心防範呢?或者為了免除後患,該不該勸服二叔把人送回去,橫豎孟娘子看來也不怎麼熱衷太師府的貴妾,說不定人家對歌伎的現狀更加滿意呢。
她這些曲曲繞繞的話還沒想好當不當說,就聽蘭庭說道:「看魏國公的一貫行事,他不會做出贈妾以作耳目這種顯眼的事,且二叔那性情,雖是沉湎美色,卻和多情二字無干,他也不會因為女眷之言而影響經濟仕途,他這回表現如此浮誇看似寵愛孟氏,私情的因素確然有,比重也不會太大,我看二叔的打算,他倒是想主動和魏國公交好的意圖。」
說話間夫妻兩已經進了斥園,蘭庭直接把春歸拉進了暖閣:「先來我屋裡暖暖,其實你也可以進來看書,我這裡還收著不少極有意思的閒書,輝輝本身又安靜,便是你在身邊我也不會受到干擾。」
春歸正覺身上冷,從善如流的便跟著進了暖閣,又親手替蘭庭和自己斟了盞熱茶,見他蹙著眉頭似乎還在考慮什麼事,一時半會兒想必也沒法看書寫文章,乾脆打算問清楚:「逕勿剛才說二叔是主動想和魏國公交好?」
「我這位二叔呀,雖說是個假道學,不過對祖母是真孝順,因祖母的影響,自來便對安陸侯也十分的敬重,將惠妃當作嫡親姐妹一般,所以他也對十皇子飽含期翼,從前便勸說過祖父諫言太孫性情乖僻難當大任,應廢另立儲君。」
春歸有些明白了:「二叔主動結交魏國公,是想利用他動搖儲位。」
「他和安陸侯府的幾位表叔父比自家兄弟還要往來殷勤,滿京城誰不知二叔擇定的陣營?只有二叔自己認為神鬼莫測,仍在故弄玄虛。」蘭庭也表示無奈,抬手去揉額角:「魏國公雖好交遊,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入眼的,從前一直對待二叔的大獻殷勤無非敷衍應酬,這時間卻忽然示以親近,真不知有什麼盤算。」
春歸嘆了口氣,怎麼看二老爺都是在與虎謀皮。
蘭庭忽然推開半扇窗,轉身面對著窗外細密的一片寒雨:「山雨欲來風滿樓,朝堂的看似平靜恐怕就要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