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是二姑娘心裡的積怨越深,不等她出閣,就又要算計你。」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春歸暗嘆一聲。
但她眼角的餘光覷見渠出蹙得緊實的眉頭,不由也跟著微一蹙眉。
九日之後蘭庭出了考場,照舊是直奔浴室把他自己從頭髮到腳趾細細洗涮好幾遍,而後倒頭大睡到次日,再然後就又是不少訪客接踵登門,白晝時蘭庭幾乎都在外院,又開始了行蹤不定「露宿街頭」的忙碌生活。
春歸因而也收到了不少帖子,但鑑於蘭庭有言在先,說這些未揭榜前便安排女眷上門走動的,多數都是為著攀結鑽營的意圖,連她們自己大約也都明白帖子遞出後多半不會有回音,春歸也就從善如流的決定能偷懶時且偷懶,這段時間暫時不急著交際應酬。
四月揭榜,蘭庭高中會元,這下不要說太師府里的其餘人歡呼雀躍,就連從前把功名利祿視為次要的春歸也覺得欣喜異常終於是雖無十成把握也無意外發生,趙大爺
順利渡過會試這個最為艱難的關口,距離三元及第名動天下僅有一步之遙,而這最後的一步,據蘭庭說來又是十拿九穩的。
老太太幾乎立時就要張羅著設宴慶賀,但蘭庭再一次阻止了狂喜的祖母,老太太正要說出一肚子的理由爭取,這回就連趙二叔都沒站在老太太一邊,他翹起蘭花指,拈著自己引以為傲的一把美須,「老懷安慰」般看著侄兒:「母親便別急著張羅喜宴了,蘭庭不是為了省事節儉,是認為要這時便大設宴席,到殿試之後他再奪金榜魁首,太師府難道又要再設喜宴?」
看著老太太呆若木雞的模樣,趙二叔又再拈了拈他的美須:「看來蘭庭大有自信,咱們家就快出一位三元及第的大才俊傑了。」
老太太如夢初醒,在屋子裡連連兜繞了許多圈兒,直念叨著:「三元及第,三元及第!這可是自建國以來,唯有一例的罕見事,咱們家庭哥兒真能成為又一位三元及第的俊才?」仿佛立馬就要顛著小腳去瞅瞅老趙家的祖墳有沒有冒清煙。
在一片歡欣鼓舞的氣氛中,只有彭夫人情緒暴躁,剛離開躊躇園笑臉就垮了下來,拉著心腹僕婢連連抱怨:「別人的兒子三元及第,老爺在旁欣慰個什麼勁,就這麼高興親生骨肉眼看著就要永遠被別人壓低一頭?呸呸呸,看我說的什麼話,三元及第是什麼人物,只能是天上的文曲星投了凡胎,建國至今近三百年才出僅有的一例,蘭庭他有這福氣?說什麼天資聰穎、才華出眾,那無非就是翁爹在世時吹捧出來,就說秋闈、春闈一連奪魁,靠的也是整個軒翥堂幾代人積累下來的人脈!想三元及第,他這是在做夢!」
可無論彭夫人怎麼以為,因著太師府遲遲沒有召辦慶宴的動靜,滿京城於是都知道了太師府的嫡長孫正憋著勁打算連中三元,本人有了自信一定程度上會增加眾人的信心,故而滿京城的人都在翹首期待著本朝再出一位奇才俊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