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麼低著頭,一本正經地靜賞缸中月,好像這個漫漫長夜都能如此興致勃勃的消耗,不過膝蓋會提出抗議,腳脖子也有些意興闌珊。
「累了?」
春歸覺得自己沒怎麼表示,但已經被洞察入微的蘭庭立時看出。
「稍稍有些,不過也只是站累了,要不咱們再去蒼茫亭里坐著飲飲茶,亦能繼續賞月。」
「不急在今晚。」蘭庭拉了春歸的手,把她往臥房裡帶:「明日我邀了幾個好友來此飲談,或許還有一番忙碌,今日還是早些安置才是。」
春歸原沒聽說過明日就要設宴的事,問了一句:「有多少人?」
「六人。」
「可有女眷?」
「無。」
春歸:……
那她似乎沒什麼好忙碌的了。
不過趙大爺既然開了口,興許是打算讓她親自準備肴饌,春歸也覺得這的確是自己的責任範圍,不屬於趙大爺的無理要求,於是對於早些安置的提議並無怨言,她跟著蘭庭步入臥房,便轉過身來準備「送客」:「逕勿明日既要招待好友,也該早些安置了。」
蘭庭挑挑眉梢:「敢不從命?有勞娘子寬衣。」
春歸:……
「小祥祭已經滿了足月,我們總不能……一直分房。」蘭庭提醒得十分合情合理。
似乎也的確是這樣,春歸想到其實早在數日之前,宋媽媽便開始了唉聲嘆氣、欲言又止,怕正是擔心她既然已經期滿除服,可仍然還是和趙大爺分房起居,夫妻兩表面上看著是相敬如賓,又正因為是相敬如賓得令人著急。
不過……就這樣同房是否也太突然了,春歸深深的認為自己其實仍然沒有作好準備。
她就這樣迷迷糊湖的被蘭庭牽進了屏擋那端,震驚的發現床榻上竟然掛好了朱紗帳,鋪展開百子千孫被,條几上龍鳳喜燭的光火似乎超越了燭芯應當釋放的艷麗,可明明下晝她入內「檢閱」時床帳衾被均非眼前陳設,春歸終於是大徹大悟了,看來趙大爺是早有計劃,並非突然意識。
「我不喜被所謂的禮規拘束,但對於有的世俗風情還是極為認同的,因為這些世俗風情往往能夠讓事體更具儀式感,亦能體現人生真有美滿安樂可期,過去我只把成婚生子看作是浮俗此生必不可免的一項責任,就像生為趙門長孫,不能推脫祖父之囑承擔家國興亡。」
蘭庭更加靠近了呆怔中的女子,他的語氣似乎如常般平靜,他微抬手臂把手掌輕輕放在春歸的肩頭,他低頭看著低頭的女子,神色安寧眉目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