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等著當漁翁,可惜完全錯判了情勢,沈皇后終於是下定了壯士斷腕的決心,在太師府和宋國公府之間做出保一舍一的抉擇,她先是把太孫傳召來了坤寧宮,一番苦口婆心情真意切的勸教,希望長孫能夠看清時勢痛改前非,與宋國公府劃清界限,且還下令讓太子妃禁足於慈慶宮裡的泊寧庵懺悔罪過,相比起太孫從前屢屢的頂撞爭辯,這回已經算是十分乖巧了,一聲不吭的任由皇祖母教誨責罰。
沈皇后老懷安慰。完全沒想到這回又被太子妃先下手為強,太孫看似乖巧的表面下正在醞釀一番更加胡作非為的計劃。
滿京城的風波翻滾,導致渠出的窺探也終於有了進展。
這天讓陶家表姑娘廢盡心思花耗重金繡制的大紅嫁衣正好是大功告成,她一眼眼一寸寸的仔細檢閱,為此還特意修剪了指甲,是防範著那華貴卻嬌弱的面料被指甲損傷,一個待嫁閨中的姑娘,手撫嫁衣對日後良緣心生期盼本不是什麼弔詭事,但在渠出看來陶姑娘卻沒有一分半是羞澀半是期待的神色,眉眼間遍罩認真嚴肅,這情景就實在有些弔詭。
那名喚淑絹的婢女,此時也不敢再多問小主人的計量,閨房裡一時安靜得落針可聞。
直到一個老嬤嬤進來傳話,說陶老爺有請。
陶芳林才親自把那件嫁衣疊好放入一個精美的錦盒裡,走出閨房便坐上一抬轎椅,她一邊兒看著甬道兩側的花草,手裡搖著畫著中秋月龍爪花的團扇,一邊兒還悠悠的嘆了口氣:「我若早些年歲就懂事,怎麼也不會聽話纏這三寸金蓮,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多走幾步就覺得兩腳像受刑一樣的痛苦了。」
傍著轎椅跟隨的淑絹聽了這話,笑著道:「姑娘這話就荒唐了,哪家的大家閨秀不是三寸金蓮?」
她這話音剛落猛然醒悟皇后娘娘、自家太太、沈夫人姐妹三個都是一雙天足,連忙收了笑容不吭聲兒了。
「纏足為戒、三從四德、立身學作、九烈三貞,生為大家閨秀就得被這些教條約束,一輩子賢良淑德受氣忍辱,言不敢高聲行不敢逾矩,活著要不惹誹議死了也只求一方能入宗祠的牌位,這樣的一生有何趣味可言?」陶芳林拉著一抹冷笑:「愚蠢的世眾可知另有一種活法,不是靠謹守這些教條,而是謀奪凌駕一切教條之上的尊榮,站在世眾的頂端,何懼流言蜚語,大家閨秀?就算熬獲了貞潔牌坊,受惠的也不是她們自己,真可悲。」
她把指尖滑過扇面,從月圓撫至花好,眉心的戾氣一瞬間十分激烈。
陶老爺是在自己的書房「接見」女兒,顯然等了一些時候頗為不耐煩了,一邊踱著方步一邊把玩著兩個鐵球,手和腳都頗不得空。
也就直到陶芳林慢條斯理的禮見後他才把鐵球放下,還親自瞅了瞅書房外確定沒有閒雜人等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