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鄰人恨道:「當年樊家大女兒出了事故,你可是逼得最凶的人,看見那姑娘就上前打罵,扯破了姑娘的衣裳把痰唾人身上,要不是你逼得狠,指不定樊大也不會把他大閨女活活給勒死,你被陰魂糾纏也是活該。」
潑婦往那人的方向唾了一口:「說得好像你們都是善心人,沒逼著要把樊大的閨女沉塘一般,如今還想把罪錯都往老娘身上推,你以為我家倒了霉,樊大就能放過你們這群人了?」
也有人和稀泥:「都別對罵了,如今之計,還是商量著怎麼超度樊大陰魂,求他寬諒咱們才是,莫不如咱們都湊份子出些錢,和陳麻子一道去請莫問道長來做法事,真心誠意的懺悔罪錯,如此心裡才能落個安穩。」
這個提議受到了絕大多數人的贊同,但誰也不知莫問道長的住處,又一合計,才想到去楊柳鋪先找湯仵作當中人,於是以陳麻子為首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就先去了楊柳鋪,求著湯仵作領著他們去拜請「仙道」,湯仵作也不拿腔作勢,一口應允了。
誰知莫問道長今日卻不在家,聽說是去了太師府看望狀元郎。
結果就是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又往太師府街門前一跪,聲淚俱下的懇求狀元郎和莫問道長救命。
昨晚柴生和莫問為了嚇唬陳麻子一家折騰到半夜三更,因為宵禁還趕不回家裡去,是預先做了安排就在柴胡鋪,讓宋守誠出面把處空院子賃了十日,其實就是方便昨晚折騰後在那兒落腳,一大早上才經過喬裝打扮回了家,恢復了本身模樣,又按照春歸的吩咐趕來看望蘭庭,他們一現身兒,春歸就知道事情成了,又果然等到柴胡鋪的眾人追來太師府跪求。
這時春歸正陪著蘭庭待客,聽湯回稟報後便道:「說來這些人真該受到教訓,這時知道懺悔了,那會兒子欺辱樊家人時個個可都理直氣壯,要我說,小道就不該答應他們去做法事,由得他們繼續擔驚受怕。」
這是反話,蘭庭自然聽得明白。
「近五、六十年來,朝堂上污煙瘴氣魎魍橫行,影響得市井鄉里原本淳樸良善的民風也幾乎蕩然無存,里老鄉紳自己都以功利為重鑽營謀私,哪還顧得上教化百姓。欺負弱勢作踐他人確然可惡,但倘若能夠悔悟……縱然仍是為了私利,但只要這些民眾還心存敬畏,日後不敢再欺侮辱罵他人,警懾的意義倒是大於懲罰。」
春歸頷首道:「他們的過錯在於德禮,而未犯律法,也不能真看著這些人都死於陰魂索命,小道便行行好,答應他們超度亡靈吧,不過小道可別忘了尊師的教誨,只想著謀財而不行善。」
莫問十分肉疼,但也清楚這筆橫財全靠庭大奶奶的策劃得當,只好忍著肉疼故作雲淡風清:「大奶奶把道爺看成什麼人了,除了法事開銷,剩餘的銀錢道爺一文不留,都捐給養生堂可好?」
養生堂是朝廷開設的撫養棄嬰孤幼的機構,但戶部可不會多撥銀兩資助,需要靠富貴人家捐資維持,樊大的妻子就是受養生堂的照濟撫養,所以莫問才會提出這一行善方式。
春歸表示十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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