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英國公夫人倒是個和藹的長者。」春歸道。
「可不是。」舒娘子又是一嘆息。
春歸不知為何覺得舒娘子也是憂心忡忡的模樣,仿佛也正為了英國公府的這樁事故煩難,但春歸的印象中沈家和謝家又似乎並無姻親友朋的一層關係,舒娘子總不至於為了他家事故憂愁。
她雖詫異,但舒娘子並無意多說,春歸也自然不好打問,就由得舒娘子岔開了話題。
「謝昭儀既然都得了自在,過一陣兒太后娘娘就得召咱們去廣寒殿裡敘話了,她老人家其實最不耐煩排場禮規,但畢竟今日皇上在場親自賀壽,排場也是免不得的,太后娘娘怕早就已經悶得慌了,一陣兒輝輝可得發揚擅長,把你那些笑話趣談的多說幾段引太后娘娘開懷,大可不必那樣拘束。」
春歸笑著應了一聲,又道:「阮中士也反覆叮囑過我,說聖德太后是極其仁厚的長者,性情又詼諧,教我不必過於拘禮,這樣反而顯得木訥無趣了。」
「阮中士在太后娘娘身邊服侍了大半輩子,最熟知娘娘的性情,我今日聞著你身上的薰香,可是得了阮中士的指點?」
「正是呢,阮中士告訴的法子,不直接在衣上薰香,而辟一間靜室,先把香餅在飯鑊里蒸透,又在爐上擺個銅絲架,蒸透的香餅放在架子上,離火半寸,徐徐烘著,這樣香味幽韻又不帶煙氣,就把衣裳拿進靜室里,放上半日自然浸上了幽香,如此衣香更能顯得若有還無,阮中士說太后娘娘不喜濃熏,尋常起居的地方,只供著佛手取其自然香氣,但此時炎熱,若完全不用衣香,難以掩住汗味,阮中士特意告訴了我這法子。」
「就別提汗字了。」舒娘子搖頭道:「這季候,還必須里三層外三層穿得密不透風,聽見個汗字心裡都覺燥悶。」
春歸十分感同身受。
今日入宮參加太后壽誕,就算她還未得誥命,不用像舒娘子等人般的冠著命婦服飾,可也難免正裝禮服,大熱天的捂著幾層衣裳,這滋味端是無比「銷魂」。
「好在這裡是西苑,宴廳又設於瓊華島上,目睹著這片湖光山色多少能夠消暑,待咱們見過了太后娘娘,我去求個恩許,和輝輝也沿著山廊往下走走,這島北面山麓底下,沿著水邊建有六十間的雙層遊廊,皇子宗親們是在東向的遊廊里飲談,咱們往西向走也不怕遇著他們,待走乏了,讓宮人們端上兩盞冰飲,只要一張小几,坐在遊廊上層吹吹風才不枉了此行。」
春歸光聽著就覺心花怒放,她一個人當然是不敢任性遊逛的,不過跟著舒娘子……連趙大爺都說舒娘子十分可靠不妨一同逛玩呢。
從朝早直至此刻都覺壽誕索然無味,卻又必須消磨不能早辭,剩餘片刻時光能夠自在逛玩都屬驚喜不虛此行。
又當真沒等多久,蕭宮令便來傳召舒娘子和春歸入見,春歸已然是聽阮中士提起過不知多少回蕭宮令了,深知許多駐顏有術的方法實際上乃這位精通,如今一見本尊,完全不信蕭宮令已經是歲逾六旬的人。
蕭宮令面若銀盤,但又和江太夫人的富態全然不同,臉上絲毫沒有贅肉,輪廓清晰可見,她的眉眼並不多麼嫵麗精緻,肌膚也不算白皙,眼瞼底下分布著幾粒淡斑,不用厚粉掩蓋,就這樣坦然露出,卻像反而添加了幾分俏皮的風情,襯托得眉眼越發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