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女轎夫把轎子抬到北安門外,才換各家的轎夫上前抬行,春歸在轎子裡似乎依稀聽見了蘭庭的聲嗓,正疑惑時,轎簾被人掀了起來,今日隨行卻只在北安門外等候的青萍遞進來一頂幃帽,笑著說道:「大爺特地來接大奶奶回府,讓大奶奶換乘府里的馬車。」
馬車要比轎子顛簸,不過車廂要比轎子寬敞許多,人坐車中,可以不近車窗,就沒有必要增多一層遮擋,車廂里能夠通風當然會涼爽許多,減除許多憋悶之感。
春歸喜歡乘車,一直沒弄明白為何世人更加喜歡乘轎,十分熱衷正襟危坐在轎子裡流一身汗。
她且往頭上帶著幃帽,已經在心裡歡呼雀躍了,沒顧上考慮眾目睽睽之下新科狀元郎卻在皇城北門頂著日頭等著接她回家的行為多麼引人矚目,絲毫不曾猶豫飛速帶好那頂長及膝蓋的幃帽,扶著青萍的手臂登上馬車,更加飛速地摘下幃帽,靠著後壁上足有三尺高的背墊,把膝蓋伸得筆直,終於是愜意地呼出口長氣,又忍不住地想要除下身上那件高領大袖衫。
一邊「野心勃勃」,一邊又聽見蘭庭正和人寒喧的聲嗓。
官員們下值不少都要經北安門而出,更不論今日受邀參加壽誕的宗室王公,也得在北安門外換乘車轎,這些人遇見蘭庭在此少不得寒喧幾句,又因許多人都看到了太師府的這駕馬車不遠,停著的是女眷乘坐的步轎,猜到趙修撰為何這個時候出現在北安門,有自恃相熟的人,少不得幾句調侃打趣。
春歸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再次引人矚目了。
所以當蘭庭終於能夠脫身上車時,看見的就是女子瞪視向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大爺何苦親自來接,這下可好,不知今日茶餘飯後,有多少人家都要拿我們當作議論消遣了。」
「議論就議論吧,從北安門到太師府這程路可不近,總比憋在轎子裡強。」蘭庭彎著腰往裡走,與春歸一樣靠著背墊,不過沒有也把雙腿伸得筆直,他抬手輕輕兩敲車壁,馬車就緩緩行駛起來。
「也是,若你僅只交待馬車來接,旁人不知是你的主意,更得議論我嬌氣孟浪了。」春歸唉的一聲。
「累著了?」蘭庭問道。
春歸指指自己的衣著:「大熱的天,里三層外三層的捂著,時不時還要膝跪叩拜,捂出滿身的熱汗,這些也還罷了,關鍵是心累。」
「況怕還一直餓著肚子吧?」蘭庭一探身,夠取一個食盒,揭開盒蓋,讓春歸瞧裡頭的糕點:「來的路上順道去冠香樓買了幾樣點心,娘子先填填飢腸?」
春歸都沒等看清食盒裡的糕點,肚子就響了一聲。
太后壽誕上滿桌子的美味佳肴,奈何都只能淺嘗輒止,這宮宴別說吃出趣味,實在連半飽都需求都不能滿足,舒娘子聲稱等到了北堤西廊,就能自自在在地品嘗糕點,哪曾想半道上就遇事故,茶都沒喝一口還耗廢了許多計量,春歸緊張得都沒顧上飢腸轆轆,這個時候被蘭庭一提醒,方才覺得自己渾身無力幾乎就要因為肚餓虛脫了。
餓虎撲食般奪過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