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兒有話不妨直言。」易夫人也不再見外的把春歸喚作「娘子」,當連身邊的僕婦都一併遣開後,她便直接示意,倒是省得春歸又再婉轉幾句才找切入點。
「不是什麼大事,不瞞夫人,上回太后娘娘的壽誕上,我聽見謝昭儀的幾句話,知道她正為英國公府執意休棄謝四娘一事焦慮,後來我也聽舒世母說了幾句情形,只是舒世母也並不詳知內情,我那時還留意見舒世母有些憂心忡忡的模樣,大覺詫異,結果昨日才聽我家大爺說,原來沈閣老正在考慮和英國公府聯姻,才恍然大悟舒世母為何憂愁了,舒世母對我十分照顧,我也想替她分憂,所以就想著今日尋夫人打聽打聽,謝娘子被休這件事究竟有什麼內情。」
「原來是為這事,你也算是打聽對了人。」易夫人呡了口茶,才道:「四娘的夫君程瑜是英國公程決行三的孫兒,他的母親蔣氏為他擇妻時,有意的是本家的侄女,可那姑娘命薄,未及笄而病夭,蔣氏本家雖還有適齡的女孩兒,卻都是庶出了,英國公不願讓嫡孫婚配庶女,所以最終才為程瑜求了謝氏女為妻,這不是出於蔣氏的意願,所以她一開始就對謝四娘這兒媳不滿意。
再兼著程瑜和四娘夫妻十分和睦,見妻子常被母親責難,未免為四娘辯解求情,這更是激怒了蔣氏,當四娘為程瑜生下長子,蔣母便操持著要替程瑜納一房良妾,可程瑜不願納妾,搬出國法來拒絕,說他仍是白身且膝下又有了子嗣,按律不許納妾,春兒想必也知道,如今這一律條對於士族子弟而言根本就有如空文,除非太師府軒翥堂這樣講究家風的門第,才會遵守不違。
起初程瑜的父親程放對四娘這長媳並無不滿,倒是惱火長子程瑜久未能科舉取中,蔣氏卻說程瑜是聽
信了四娘的蠱惑,為了不納妾室才無心科舉,將四娘說成是阻礙程瑜仕進的罪魁。再有程放納了一房良妾,讓蔣氏十分不滿,時常苛責,後來還決意要將良妾遣歸,勒令四娘操辦此事,四娘不敢違逆婆母,只好聽令行事,程放知道兒媳竟然將他的良妾放歸,大發雷霆,不顧四娘已經為程瑜添了一雙兒女,執意休棄四娘。」
春歸:……
難免為謝四娘打抱不平:「那此事現在可還能夠轉圜?」
「英國公膝下有這多子孫,程瑞可謂是最不受他重視的孫兒,根本不願干預這件事,更不說聽程放及蔣氏對四娘的詆毀,也以為程瑜所以未能仕進都是四娘的過錯,英國公是剛烈的脾性,一旦拿定主意就不會在意輿論誹議,這樁姻緣怕是無法挽回了,我現在也只能為四娘設法,不能讓她承擔七出的罪名。」
「既是無法挽回,那為何謝四娘不乾脆和離?」春歸問。
易夫人看著她一笑:「的確應當提出和離,就算如今這樣的風俗,四娘和離大歸後亦不能再嫁,但總勝過承擔無錯之罪。」
春歸連連頷首,卻見易夫人轉而一嘆:「可是四娘並不願意和離,說程瑜不曾放棄,她也絕不會辜負程瑜的堅持,夫妻兩甚至還發了毒誓,若最後仍然不能讓家中尊長改變主意,他們兩個寧願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