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頭來還是……我都不知道她屍骨埋在哪裡,是不是也一把火燒成了灰兒,只隔三岔五的夢見她,滿臉的劃痕,眼珠子都被挖出來,雙腳雙手也不知去了哪裡,她睜著空空的眼睛望著我,說她死得好慘,說她死了還覺得周身疼痛,她指著眼睛對我說,淨持,我眼睛裡血都流光了,但還這麼痛,還這麼痛……」
「姐姐快別說了,快別說了……」淨善震驚地捂住了嘴。
「七爺是怪物,七爺就是個怪物,他看我們的眼睛就像鬼怪盯著獵物,這是淨文的原話,她說七爺比妖魔鬼怪還要可怕百倍,二丫,你一定要牢記我今天的話,萬萬不能讓七爺留意你,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我也莫名消失了,夫人說我外嫁也好暴病也罷,你都不要相信,我一定是死了,和淨文一樣死了,我消失的那天就是我的死忌,你記得告訴爹娘,讓他們好歹記著我些,生忌死忌的也給我燒些紙錢。」
「姐姐,姐姐別說了,不是這樣的,一定是姐姐多疑……」
「不會有這麼巧!」淨持壓低了聲兒:「顧姨娘身邊的芸香,她這人兒雖說可恨些,但也是暴病,也是暴病!顧姨娘私下向我打聽過,問淨心淨守都是得的什麼病,淨文是不是真嫁了,嫁前和我說些什麼,顧姨娘是起了疑心,沒從我這兒打聽出來,就指使芸香接近七爺,都說是顧姨娘的惡疾染給芸香,可我分明留著心,先是芸香不見蹤影,和淨心淨守淨文一樣!我那天親眼看見顧姨娘慌裡慌張從蕙芳院出來,一臉震驚卻又隱隱歡喜,我躲避不及,被她逮著了,她說芸香不見了,她一路找過來,卻見到蕙芳院裡七爺不知和哪個婢女偷歡,她是想讓我去撞破七爺的事,我沒去,那天晚上顧姨娘就暴病身故了!」
「是、是、是、七、爺?」淨善已經震驚得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了。
「顧姨娘知道芸香是怎麼死的,所以她也死了,二丫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本想去求夫人,我也就罷了,熬上一年半載就該放出去配小廝,可你還有這麼些年才夠歲數配人,我想求夫人調離你去別處,可我怕,我擔心夫人為了維護七爺的名聲,反而把我們殺人滅口!這話我誰也不敢說,我甚至不敢告訴你,但我真受不住了,我害怕,害怕死得不明不白,更害怕連你也難逃劫惡,你說我們這是什麼命啊,為奴為婢也就罷了,只要本份勤快總有個盼頭,卻偏偏就遇見了,遇見了七爺這樣的……怪物!」
兩個丫鬟愣愣盯著燃燒的炭盆,都是面色煞白。
渠出也被嚇得要起死復生般,恍惚覺得胸腔里又有了心跳,心想這件事雖未確鑿,但應當快些告訴大奶奶才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把沈五姑娘這樣一個乖巧的女孩兒活生生送進怪物口中,又突然絕望的意識到,今日她為了趕去東風館看熱鬧,白白錯過了窺看程玞可能犯下的惡行,大奶奶應當會埋怨她玩忽職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