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歸不知道自己這樣的猜測是否如實,但在她看來孽報理應加諸行孽的人,程玞不會比那些枉死的奴婢更加無辜可憐。
至於顧纖雲……
她也很難產生更多的同情心。
「顧氏在何處?」春歸問。
「我讓她去抱幽館盯著,但昨晚我又在英國公府遇著了她,這婦人也真夠死心眼的,都成了一縷遊魂兒,還念念不忘英國公世子呢,程敏昨晚留宿在韓夫人屋子裡,她佇在一旁咬牙切齒的,可惜的是縱管陰魂不散,也沒法子再對活人造成任何影響。」
「程世子難道不曾因為顧氏的死怪罪韓夫人?」春歸問。
「夫妻二人提也沒提起過她,說來韓夫人對待程敏也並不熱情,程敏不說話她絕不吭聲兒,真真的相敬如冰。」
春歸思忖一番,交待渠出去尋顧纖云:「我在寄鳶台等她。」
渠出挑起一邊兒眉:「顧纖雲又不像樊大生前到底是男子,便是來斥鷃園相見,大奶奶難不成也會覺得彆扭?何若頂著這日頭跑老遠去寄鳶台?」
這是終於忍不住拐彎抹角的試探了?
「我本就想去怫園剪摘兩枝白玉蘭回來瓶供,橫豎是要經過寄鳶台的。」春歸像是隨口解釋一句。
「由得大奶奶樂意吧。」渠出哼了一聲飄出去。
寄鳶台所處的沅水一帶,此季已經是荷葉亭亭,碧葉高出水面,間中開出紅蓮,這一帶並沒繞築欄柵,只點綴有奇石,不像盆景里的瘦透,倒如山中形成的野朴,大小錯落,或臥或立。
下晝時這邊正值蔭涼,春歸就曾經因為突生興致尋一方臥石坐在上頭垂釣,但今日她顯然不會有這樣的空閒了,不過因為沿水的卵石徑是往寄鳶台的必經之路,所以她仍是從這裡走。手裡持著花剪的菊羞似也想起了垂釣的趣味,滿懷期待地提議:「等哪天沒這樣炎熱,大奶奶不如再來這裡釣幾條魚,放些咱們院裡栽種的辣子,送去翰林院必定讓大爺心花怒放,更會念大奶奶的好了。」
自從菊羞品嘗了一回加了辣子蜀椒的紅燜魚,一直便對此道菜餚情有獨鍾,所以春歸打趣她:
「你倒是會假公濟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