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來已經是給足了彭夫人情面了,奈何彭夫人並不領情,豎立兩道眉毛怒氣沖沖道:「蘭庭這話和驅離我的陪房何異?」
說完便站了起身,趨前兩步沖老太太道:「婆母可得為兒媳作主,不是兒媳阻止蘭庭行家主之權,只是蘭庭今日先是無端污篾我謗害顧氏,眼下可算證實我是清白無辜了吧,他卻一個字的歉意都有,竟還硬逼著我驅離陪房,蘭庭作為軒翥堂的家主,可曾將我彭氏一門視為姻親?!」
「母親莫再強辭奪辯了!」蘭台實在聽不下去。
長兄剛才聲稱明眼人都能看清是非黑白,又稱行惡者幾乎得到懲治,這話里的意思,分明就是看穿了彭忠家的其實並非自作主張,但她既然已經認罪並一力承擔過錯,長兄沒有憑據再證實母親的錯謬罷了。
「祖母、長兄,彭媽/媽犯謗毀之惡,雖稱乃其自作主張,然其目的,無非是因母親怨忌長嫂而心生不平,倘若母親往常沒有怨憤之辭,彭媽/媽又怎會對長嫂生恨而謗毀陷害?母親身為尊長,對晚輩有失慈愛,此乃一錯;對僕婦失於管束,且仍然包庇姑息更乃錯上加錯!不僅彭媽/媽當罰,母親也應當罰!」
彭夫人眼見著親生兒子竟然堅持要大義滅親,氣得一個倒仰,好容易才穩住步伐,卻是連一個字都再狡辯不出了。
「母親不願施罰陪房僕婦,望長兄允可小弟代為處治,小弟承諾立時將彭忠一家驅離,遣返外家,並詳述此仆錯行,請外家嚴加督訓。小弟代母施罰,故也應當代母受懲,為尊不慈放縱刁仆,該領家法,弟請長兄下令施罰。」
太師府的家規禁止打殺僕婢下人,但對子弟可沒有免除笞杖的家法,若犯重大過錯,縱便是父母包庇,家主知情後是完全可以請出家法教訓的。
彭夫人哪裡肯讓自己的心肝寶貝受此皮肉之苦,頓時不再氣惱長子一意要大義滅親,撲上去抓著兒子的肩膀一陣搖晃:「台哥兒,你
糊塗了不成?你怎能,你怎能這樣……」
「母親犯錯,兒子擔罰,這乃天經地義,母親若心疼兒子,日後可得引以為戒。」
蘭台不為所動不說,連蘭閣也上前一步:「弟也應代母受罰,請大哥懲誡。」
「二弟、四弟能夠明辨是非,非但不應受懲,還理當嘉詡,今日庭行家主之權,說到底也是為了警誡勸慎,一家血親,理當和睦友悌,叔母為長輩,侄兒侄媳若有錯失,叔母教誨訓話晚輩自當領受,但叔母不應因為心中忌恨,暗生謗毀之辭,方才挑生今日一場家亂,至於處罰……因著二弟、四弟的大義,又懷孝敬,甘願替母受罰,功過相抵,庭以為不應再受家法。」
但彭忠一家被驅逐,就成了鐵板釘釘的結果了。
這場家庭會議終於結束,三爺蘭樓自始至終都未吭一聲,但在回房的途中,卻被他的生母佟姨娘給攔截了。
佟姨娘的身份並不能出席剛才的「會議」,她只是聽說了一些風聲,奈何在太師府里,這多年來她也就空有幾分體面丁點實權沒有,身邊的丫鬟也打聽不出什麼詳細來,佟姨娘心裡惴惴難安,這才硬著頭皮半路攔截兒子想著問個究竟。
母子兩進行了如下對話——
「三爺這是剛從老太太院裡出來?」
「是。」
「可有空閒去妾身院裡吃一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