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徹底觸發了彭夫人滿腦子的警備,連忙說道:「計算看帳只是理家的基本,關於莊子裡的稼穡收成,雖懂得些明面兒上的事體,哪家主母也不會親自去料理農務,都是靠管事和佃農耕種收成而已。家族越大,瑣務越多,可不像小門小戶什麼事兒都靠主母親力親為,其中的門道可謂是盤根錯結,庭哥媳婦到底還年輕,多少人事都不曾經手,還得靠夫人指點教導,日後才能獨當一面。」
「彭夫人說得是。」易夫人等的就是這話,是以半個字的爭辯都沒有,順著彭夫人的話往下說:「只不過春兒畢竟已經是趙門的媳婦了,我既不能喊她隔三差五就往娘家去,自不能時時提點指教,所以今日來見老夫人,為的就是請託這事兒,軒翥堂趙門乃名望大族,春兒年輕,見識不足,目前自然還不能力理家管事,可早晚都要行使主母之職,故而還望老夫人讓她多和長輩們學著處理內宅人事,尤
其是彭夫人這嬸母,可得多多指點一些侄兒媳婦。」
彭夫人極其想要拒絕,不過苦於挑不出易夫人話里的毛病——春歸作為軒翥堂一門家主正妻,的確早晚都要行使宗婦之職,除非太師府打算日後出婦,否則理當給予春歸見識磨練的機會,易夫人雖只是春歸的義母,畢竟也有母女名份,且這時又不是要求太師府讓春歸直接協理家務,只不過讓彭夫人帶攜著讓春歸磨練見識,完全合情合理,彭夫人總不能說她就沒想著要把管家之權交出來,不用侄媳婦磨練見識吧?
那可就是吹響了二老爺爭權奪勢的號角,這就相當於某個打算謀朝篡位的逆臣,已經將檄文公布天下了,然而自己根本沒打算興兵造反,豈不讓暗搓搓的陰謀詭計提前暴露,反而招致當權者的血腥鎮壓?
彭夫人只能寄望於老太太能夠找個藉口推託,其實藉口也是現成的,春歸至今仍無子嗣,首要責任便是為軒翥堂大宗長房開枝散葉,管家掌事言之尚早,畢竟對於名門望族而言,膝下無子的主母威望必定不足,更不說一門宗婦了。
奈何老太太如今只想著穩住春歸,好為惠妃及十皇子爭取更多人勢,那就當然不能與晉國公府交惡,更甚至於將周王推至惠妃母子的對立面,至於周王會否也生奪儲之心?老太太根本就拿不準,不過她聽安陸侯這兄長一再強調,十皇子最重要的對手就是太孫,所以必須團結各位皇子各大黨系齊心協力先將太孫拉下儲位,沈皇后勢敗,內廷便再沒人可為惠妃的對手。
倘若能運籌設計得當,導致沈皇后被廢,惠妃母儀天下,十皇子便為嫡子,其餘的皇子還哪裡能夠與嫡子爭儲?
所以老太太也好,蘇嬤嬤也罷,完全不把易夫人的請託當作要緊,仍是樂呵呵的一口答應下來,且老太太還不忘立即囑咐彭夫人:「從明日始,朝早發放對牌聽核各處管事婆子、媳婦稟事時,就讓春兒在側見聞,她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你可得耐心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