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氏微微一笑。
「今日我來,先是為了拜望姑母,再次也是奉了侯爺、侯夫人的囑令,特地和顧娘道謝的。」
說的是道謝,但一直抬著的下巴卻仍顯出幾分倨傲之意,這實在讓春歸極其疑惑,不知這位本是奴婢出身得幸嫁給侯府庶子的六太太哪裡來的優越感,性情比安陸侯夫人以及她的妯娌們更加矝高,這可並非只是針對自己——六太太除了對待老太太笑容可鞠之外,甚至於對彭夫人都是愛搭不理。
鑑於蘭庭已經明示對於安陸侯府的態度,那是堅決不能合作,春歸要與蘭庭並肩共進,當然不可能獨自親近江家,尤其她也是個很有脾氣的人,一直本著敬一尺我敬一丈的處世原則,腰肝子從來不會衝著小看鄙夷她的人物媚屈,故而雖說這時看出來龔氏是等著她受寵若驚連道「不敢」的情境,她偏就裝作不懂這樣的「眉眼高低」。
「六太太這謝字,實在讓媳婦滿頭霧水,未知侯爺及夫人因何道謝?」
龔氏那本就稀薄的笑意漸漸收了起來,十餘息都只盯著春歸卻不言語。
春歸也只是忽閃著睫毛與她對視。
「顧娘這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了。」龔氏連著身子都轉過來半邊,挑高她細細長長的一條畫眉。
「明白了。」春歸恍然大悟:「六太太不是來道謝的,應是來問責的吧?」
龔氏:……
「顧娘就算沒有那等福氣,聆受大夫人的教誨,不過我也聽說現今正受阮中士的培教,可這規矩,仿佛學得不夠用心啊。」龔氏又是一聲冷嗤。
「阮中士執教嚴格,媳婦這學生雖說蠢笨,但是萬萬不敢偷懶的,用心必是用心學了,不過或許六太太從前學的規矩和媳婦學的規矩不一樣,故而理解也有偏差。」
龔氏另一邊眉頭也高高挑起。
好個顧氏,竟公然譏諷她婢女出身!
春歸表示很無辜,她這話的意思明明是指阮中士與朱夫人的理念然南轅北轍,但六太太偏要曲解她就沒辦法了,她可從來不覺婢女就低賤得到哪裡去,昨兒傍晚她還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菜餚慰勞她院子裡的僕婢呢,哪裡有一點高高在上的主人傲嬌呢?
「六太太倘若真是代侯爺、侯夫人行施責教,媳婦不敢頂撞,理當親自往安陸侯府受訓。」春歸也無意激得龔氏火冒三丈,畢竟對方是她的叔母輩兒,真要橫加斥責,她也只能老實挨罵,這大大影響心情,一點不利於養身。所以,好心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