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說趙江城的兒子,有什麼資格擅動衛郎的詩文,衛郎是什麼人,豈容世俗之徒玷污,玷污,我當時就想這果然不是我的錯覺。」蘭庭迷迷糊糊的一笑,低垂眉眼:「曹媽媽道『夫人,大哥兒也是您懷胎十月所生啊』。」
那時多虧曹媽媽這句話,否則,他真該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母親親出了,因為他在母親口中只是趙江城的兒子,他想如果自己當真只是趙江城的兒子,大抵還不會如此難過,因為這樣他還能理解母親的厭恨。
但母親沒有否定他們之間的血緣親情,只是帶著哭腔痛訴懊悔——我此一生,最悔莫過於不得不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給一個我根本便無法愛慕之人,趙江城雖是名門子弟,有哪一點能比衛郎?他根本就不配得我許以真情,不配得我結髮同巹,我不應為他生兒育女的,他不配,他根本不配。
蘭庭甚至還記得曹媽媽勸說的話——夫人,奴婢知道您仍然不忘衛郎,但誰讓衛郎早已定了親事呢?縱然是您與衛郎志趣相投門當戶對,可到底是有緣無份啊,大老爺文才是不及衛郎,可待夫人也確然敬重,夫人又何苦因為過去的事,如此折
磨自己呢?
「逕勿當年便知曉了婆母原來心有所屬,是迫於父母之命才嫁入趙門,所以逕勿一直認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難得幸福美滿,無奈的是這便是約定俗成,逕勿其實從未因此埋怨過婆母吧?」春歸聽完蘭庭的敘述,對於那段陳年舊事也只能付予一聲嘆息。
「不埋怨,但我在意,我困惑母親口中的衛貫之究竟是多麼風華絕代,以至於母親與他失之交臂後,如此遺憾著人生的殘缺,我更在意我並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要承擔過責,為什麼母親生下我又厭恨我,我不能認同母親是心存遺憾的緣故,也是直到今日我才知曉,原來什麼情投意合竟然是母親的一廂情願,或者說是朱家所有人的一廂情願,衛貫之從來就不曾回應過母親的傾慕,甚至連父親或許也被瞞在鼓裡,他從不知道這段舊事,但只有我成為這樁婚姻唯一承擔過錯的人,想想,煞是荒唐。」
蘭庭搖頭一笑:「我現在,好像是真有些埋怨母親了,她這一世,有許多重視珍愛的人事,她的父母她的兄長,她的名聲她的家族,她求而不得的愛慕,但我卻是她可以毫不猶豫放棄的人,她無視我一直對她心懷期待,輝輝,母親被御令休棄時,我無法阻止,無法說服皇上收回成命,但我請求母親,我相信只要等到祖父回京,勢必不會坐視母親的冤屈,這件事不是沒有轉機,沒有塵埃落定,我請求母親暫時忍耐,先回外家,耐心等到祖父回京,所有的事都會真相大白,到時祖父一定能夠為母親討回公允。
可是輝輝,母親當時只是冷冷的注視我,她說不用等到祖父回京,我就能力挽狂瀾,她讓我求見聖德太后,告訴聖德太后我親眼目睹了父親和沈夫人私會苟且。」
春歸:!!!
「我拒絕了母親,因為我不願謗害無辜之人,父親和沈夫人並無私情,如果我聽從母親之令,便是親手將沈夫人推入絕境,我不明白母親和沈夫人明明並無你死我活的仇恨,且也根本不必如此自救,明明還有兩全其美的方法,為什麼母親一定要謗害沈夫人。
母親看著我冷笑,她說我若不這樣做,便是袖手自己的母族聲名狼籍,她說朱家絕對不會容忍一個棄婦,她說難道我要冷眼看著自己的外王父,自己的舅父蒙羞,卻擔憂一個毫無瓜葛的外人?她說趙蘭庭,這就是你自幼受教的仁義禮信啊,你和你爹一樣都是偽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