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歸又問:「婆母似乎不喜重用家生子?」
如和柔姐妹,以及和惠都是另行通過官牙採買的婢女。
「母親信得過的只有自己的陪房,但母親執掌中饋,陪房僕婢遠遠不夠差遣,相比趙門家生子,母親的確認為另行採買的僕婢更易懾服。朱老太爺當年職任鴻臚寺左少卿,因為與許閣老聯名彈劾光宗帝時的內臣,反受訓斥,一怒之下掛冠,祖父故而認為朱老太爺不愧書香之後,風骨錚錚,根本便沒想到這些只是表面,朱老太爺確然恥媚宦官方士,卻是出於文人士林的傲氣,認為向內臣方士之流折腰有辱聲名,但對於高官顯貴,倒是不妨籠絡交好的,品行根本就與許閣老等等截然不同。
母親耳濡目染,心中亦尚功利,反視祖父如同腐儒,其實一直便對軒翥堂趙門家規嗤之以鼻,也是明面上恭孝親長,私下裡不無勾心鬥角爭權奪名,竟處處與祖父攀比仁德賢正之名,求的是讓朱門家風力壓趙門一頭。」
春歸想到和惠曾經自作主張私資那貪占善款的僕婦,無言頷首,贊同蘭庭對生母心態的剖析,朱夫人的確是為了在趙門立名,爭求人心向服,所以處心積慮培養自己的人手,她信不過趙門的家生子,倚重之人首推曹媽媽等等陪房,其次也是如和惠等由她通過官牙採買的
僕婢。
但朱夫人根本沒想到和惠竟然是東廠暗探,有朝一日會成為他人刺入她胸口的利匕。
「隨著真相看似大白,但市坊仍有閒言碎語,不少人竟然相信萬氏雖說罪有應得,然則沈夫人也並不是清白無辜,所謂無風不起浪,要不是沈夫人一心想嫁大族子弟,對母親心存嫉恨,又哪裡會聽信他人挑唆與母親爭執?還說要不是沈夫人堅持,豫國公施壓,沈皇后也不會因為一時急怒諫求皇上御令太師府休棄嫡長媳,說母親這伯仁雖非沈夫人所殺,卻因沈夫人而死,皇上只是把萬氏貶降為選侍,便乃心知肚明沈夫人亦有過錯的緣故,而後沈夫人便懸樑自盡未遂,沈皇后又再諫求皇上賜婚,皇上示明態度,如此才能徹底平息物議。」
春歸趕忙問道:「逕勿認為沈夫人當真清白無辜?」
「我起初也懷疑過沈夫人,不過多得祖母替我糾正視角。」蘭庭似嘲似謔的一笑:「江琛野心勃勃,祖母卻缺機心,然而祖母卻能洞察沈皇后與母親被棄一事不無關聯,悄悄告誡我與二妹妹,不可信任沈夫人,告誡我們沈夫人亦為害殺母親的幫凶,二妹妹年幼,將祖母之言信以為真,但我經過數載觀察,實在不信沈夫人具有這樣的機心。
且惠妃入宮,多得沈皇后舉薦,按理來說祖母應當感念沈皇后的提攜之恩,且惠妃雖說一度得寵於後廷,畢竟不是立即得子,根基未穩之前,憑祖母一貫簡單的頭腦,哪裡膽敢先與後族對立,替惠妃樹敵?倒像是早有準備惠妃必有一日將與沈皇后分庭抗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