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眼看著新歲將至,宮裡一團喜氣洋洋,鬧出人命來豈不晦氣?」貴妃斜睇著聽說「處死」二字已經連嚎都嚎不出聲的黃毛丫頭,似乎極其仁慈的和緩了口吻:「再怎麼說,江雨薇還是十皇子的生母呢,本宮也不能完全不給她留顏面,這回便小懲大戒,只留下江姑娘右手的一根手指便罷,本宮甚至還可以施恩,你們問問江姑娘自己願意舍下哪根手指,本宮從其心愿。」
江珺寶一聽這話,嚇得渾身癱軟幾乎沒有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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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一波又起
對於安陸侯府這位「金枝玉葉」而言,在過去的十三年間還從來沒有經歷過風浪險難,惠妃姑母用自己的經歷判斷侄女天然具備審時度勢的能力,但她疏忽了智分高下這個前提,且甚至疏忽了她的「曾經」和侄女的「眼下」其實存在差別——畢竟當年惠妃豆蔻時,江琛並非侯爵,惠妃也沒有身居一宮主位的姑母,她其實十分清醒自己能在太師府「橫行無忌」的基礎是因姑母這一趙門宗婦的偏袒,但在太師府之外,就算自己家中,惠妃一度並沒有「橫行無忌」的資本,所以審時度勢其實並不是惠妃的天然能力,她的矝傲一直就像鏡花水月,在很多時候都只好面對現實。
但江珺寶不一樣,她被她的親長們保護得太好,可以說從來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挫折,在她看來最嚴重的後果無非就是慈寧宮的那一場氣辱,造成在長樂宮的言行一段時間內受到限制,她不相信內廷里還存在比王太后更加「兇狠」的人物,可今日在琉晶館的遭遇儼然徹底顛覆了她的認知。
淚眼模糊,卻還能看清自己的一隻右手因為滾水灼燙而紅腫瘍潰,因為徹骨的疼痛劇烈顫抖不停,膝蓋底下的地面也好像變得異常冷硬,因為宮人的押制背上好似扛著鐵鎖枷杻,脊樑也痛,喉嚨也痛,甚至臉面也像被自己的眼淚割傷了,針扎一樣的疼痛——她已經忘了錢昭儀的那一掌摑,雖說這是江珺寶十三年來挨的第一個巴掌,但和貴妃的「小懲」相比那一個掌摑簡直就不足為道。
所有的愚狂像燈燭因一壺滾水的澆下而熄滅,江珺寶為此當頭棒喝大徹大悟。
她在貴妃面前好比一隻蟻蟲,對方談笑風生之間就能把她一腳踩死,江珺寶毫不懷疑貴妃的話,那個女人是真的膽敢斬下她一根手指,作為鄭姑娘額頭挨一茶碗的代價。
前所未有的恐懼徹底擊敗了女孩,她渾身無力,卻因宮人的押制無法匍匐癱軟,像極了一個受控人手牽制的破布偶。
腦子裡一片混亂,嘴巴吐出那些認罪求饒的話全憑本能,但高高在上的貴妃顯然沒有了耐性,她說「江姑娘既然難下決定,少不得本宮替她作主了,雖說十指連心,但本宮琢磨著指頭細短一些創口或許更易癒合,就小尾指吧」。
鄭貴妃甚至還想親自監刑,但琉晶館裡似乎並沒有趁手的兇器,所以一個宮人忙不迭的去拿刀斧,絕望的少女又再淒聲哭嚎,她無比希望眼下的遭遇只是一場噩夢,下一刻她就能夠兩眼一睜擺脫劫禍。
轉機出現並不是因為這樣的奢想,是因為曾經讓江珺寶恨不得避之千里的蕭宮令及時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