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當的,宜人不需多禮。」敬妃一邊兒又忍不住打量春歸,笑意更加溫和了:「宜人和明兒既然是姐妹,我也全當宜人作自家晚輩看待了,再者皇后娘娘原本也是疼惜宜人的,若不是因為六郎,皇后娘娘又怎會為難宜人呢?」
這話說得幾分隱晦,不過春歸當然聽得懂這是敬妃在表達謝意,當然主要的功臣還是蘭庭,因為蘭庭輔佐於周王,敬妃才視庇護春歸在內廷的安全為理所應當。
「早前妾身在順貞門外正遇丹陽道長,才聽道長說起皇后娘娘的病症呢。」
「是心病。」敬妃壓低了聲兒:「皇上時常前往坤仁宮寬慰安撫,奈何皇后娘娘不願面聖,聽說日日只在寢宮裡啼哭,連飲食都不願按時進用,更別說按時服藥遵醫囑調養了。太后娘娘見皇后鬧得著實不像樣,皇上也為此寢食難安,苦思了不少勸誡的計策,都覺得不足以讓皇后娘娘安寧,正好前朝有御史彈劾皇后諫言廢位,且還提出應將皇長孫遷往鳳陽高牆囚禁,太后娘娘便讓人傳話給皇后,皇后竟然明白了太后娘娘的提醒,這才好了些,終於是願意按時進食了,又指名讓丹陽道長診治病症。」
春歸也能明白太后的言外之意——皇后且管可勁折騰吧,把你自己折騰得咽了氣,省得他人再廢力氣諫言廢后了,皇長孫沒了你這祖母的庇護,鳳陽高牆就是歸宿。
皇長孫還沒有娶妻,一入鳳陽高牆,孝慈太子這系血脈就算是徹底斷絕了,沈皇后又哪能不振作精神,至少保得皇長孫還能替故太子延傳子嗣。
春歸對於沈皇后不懷半點同情心,她甚至都覺得沈皇后如今遭遇的苦痛遠遠不夠抵償曾經的罪孽,她想不開才好呢,想不開至少後半生都將煎熬於不甘愧恨,否則沈皇后若得以頤養天年,蘭庭的苦痛與憤恨該如何平息?
壽康宮就在一望之間,春歸都能感覺到敬妃越來越緊張的情緒
,她不由伸手去扶了一扶,果然感覺到敬妃掌心微涼,敬妃也是深深吸了口氣,頗有些難為情:「我雖說入宮多年,從前秉持的都是與世無爭清靜渡日的心愿,過去雖說也算是經過一些風浪,但也多有太后娘娘在前頭遮風擋雨,我是個最無用的人,當年著實也幫不上皇上什麼忙……原也以為皇上登位後日子總算是徹底平順了,這些年來壽康宮對我雖不待見,幾句責難的話我倒也能挨受。」
說到這裡又笑了一笑,稍稍用力握住春歸的手:「太后娘娘說得在理,殿下他既有志向,我這生母確然也應當更加剛強,總歸是兒子平安,母親也才能安享太平,為了殿下,我又哪能再怯弱下去。宜人也請安心,壽康宮聖慈太后雖說勢必是不願儲位為六郎爭獲,今日也必定是聽信了賢嬪的挑唆不知存著什麼為難人的想法,總之在禁內里,我都當保證宜人順順利利的進見平平安安的出宮。」
春歸往前與敬妃並沒有過多接觸,偶爾在壽康宮見到這位,也多見她是笑而不語,確然不是爭強好勝的性情,不過聖德太后應當也是料到日後周王想要達成志向,內廷里就少不得敬妃替他周旋,這回讓敬妃「出戰」壽康宮,雖說於敬妃而言算是一回磨礪,但在後運籌帷幄的王太后想必也是心有成算。
相比起上回慈慶宮險變,又明知江氏會讓她有來無回,這回壽康宮的召見的確不能算是大風大浪了。
為了緩和敬妃的緊張,春歸笑著多問了一句:「娘娘已經確定是賢嬪在後唆使了啊?」
「昨日賢嬪受到貶斥,立即就去壽康宮哭訴了,沒多久壽康宮便遣了內臣去太師府傳令,太后娘娘就料到是聖慈太后又受了賢嬪的唆使,六郎說來難道不是聖慈太后的親孫兒?不過是因六郎是聖德娘娘教養,與聖德娘娘更加親近,聖慈太后才不待見六郎罷了。」敬妃說著果然便冷靜下來,她的兒子並沒有做錯什麼事,又怎容得賢嬪利用聖慈太后的小心思陰謀加害?她的對手並不是張太后而是萬賢嬪,聖德娘娘說得對,她居妃位萬氏只居嬪位,如果這樣她還不能威懾賢嬪,今後就別想再於六郎有任何助益了。